卡夫卡:如果不写作,我必然会疯癫离世
1、忘我,专注
与其说我是通过安宁才写作,还不如说我是通过写作才得到安宁。
我现在,而且在下午就有一种强烈的要求,把我整个惶惶然的情状从心里写出来,就像它来自我内心深处那样写进稿纸的深处中去,
或者就这样地写下来,使得我能把写下的东西一点不剩地吸收到我的心里去。
文章结局之难在于,文章再短小也要求作者在此处能踌躇满志并且达到自观忘我的境界。
我只是由于我的文学使命才对其他一切没有兴趣从而冷酷无情——此语的真实性或可能性有谁可以为我证实呢。
忘我不是清醒,它是作家生活的首要前提。
2、写作的尝试组成生活
我的生活,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从根本上来说都是由写作的尝试组成的。如果我不写,我就等于躺倒在地,支配被人扫地出门。
我的生活方式只是为写作安排的,如有变更,那只是为了更好地适应写作的需要,
因为时间苦短,力量渺小,办公室是祸害,住处嘈杂不堪,如果过不上一种美满的、道路坦荡的生活,那就只得使出绝招在曲折的夹缝中穿行求生。
3、孤独,卸下干扰
因此一个人在写作时越孤独越好,因此一个人在写作时四周不论多么寂静都不为过,黑夜还不太像黑夜。
我与写作的关系和我与人们的关系是不能改变的,其根基在我的本质中而不在一时的状况中;为了写作我需要离群索居,不是“像个隐士”,这样还是不够的,而要像个死人。
人们必须伸进黑暗中去写,就如同进入一条隧道那样。
只有写作是孤立无援的,不栖身于自身之中,只是找乐和绝望。
4、抱紧写作的渴望
倘若我曾有一天除了通过写作和与写作有关之事而感到幸福的话,那么,我那时恰好正在无力写作之际,
因而一切都像只船那样,刚要开航就翻了个底朝天,因为对写作的渴望无论在何处都是超重的。
我在面对任何一种干扰时总是怀着战战兢兢的恐惧紧紧地抱住写作不放,而且不仅仅抱住写作,还有写作必需的孤独。
5、找自己
有谁能从他的本身就知道他的处境如何呢?这种暴风骤雨般的或者滚滚翻腾的或者一片泥沼似的内心世界就是我们自己。
但在这条暗地里自己铺成的道路上——语句就是在这条道路上从我们的内心逼出来的,我们的自我认识暴露了出来。
我非常讨厌讲话。无论我说什么,总和我的意愿相左。讲话夺走了我所说的一切真诚和重要性。只有写作才是适合我的表达形式,我将始终保持这一形式。
我的整个身心都是针对着文学的,直到三十岁我始终坚持着这一方向,未有丝毫偏离;倘若有一天我离开这一方向,我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6、写作就是我的幸福
我的幸福、我的能力和以不定什么方式有益于人的各种潜力,从来都在文学范围内。
我完全生活在各种各样的灵感中,而且还实现了每一种想法。在这种状态中,我不仅感到自己已到了我的极限,并且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从文学的角度来看,我的命运非常简单。描绘我梦幻般的内心生活的意义已使其他一切都成为次要,它们以可怕的方式凋谢并且不停地枯萎。除此而外再无别的事情能使我满足。
写作维持着我,如果不写作,我的生活会坏得多,完全无法忍受并且必然以疯狂告终。
唔,我不要自由。只要一条出路。
要是我到了随便哪一个地方,我就不想被一面木箱壁或相似的什么东西拘留住,而是要有一条出路,右边,左边,
不管去哪儿,我不提别的要求,哪怕出路只是一种错觉,这要求不高,错觉就不会更大。
往前走,一个劲儿往前走,只要不高举双臂,一动不动地紧挨一面箱壁站着。
—— 节选自《乡村医生》
转自腾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