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载夜宴图》：超级轰趴潜伏的“艺术间谍”
乾德五年（964）秋，夜幕已深。韩熙载的府邸依旧灯火通明，丝竹管弦声不绝，宾客们还在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画家顾闳中潜入韩府，将看到的情形画下来。如《宣和画谱》所载“（李煜）命闳中夜至其第，窃窥之，目识心记，图绘以上之。故世有《韩熙载夜宴图》。”
这一举措，成就了一幅千古名画——《韩熙载夜宴图》。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浪子还是隐士？
《韩熙载夜宴图》如卷名，作品描绘的是韩熙载府的一次夜宴。这次行动在当时应是秘密进行，潜入府内的顾闳中，韩熙载果真不知情吗？他又缘何被皇上“盯上”？
韩熙载本出身北方望族，唐朝末年登进士第，博学多才，精音律、善书画。其父因事被诛才逃至江南，投顺南唐成为三朝元老。
沉迷于美色夜宴的韩熙载
关于《韩熙载夜宴图》，《宣和画谱》中还提到了另一位人物——南唐后主李煜，他被历史所铭记的更多的是他具有浪漫气息的文学家身份。
李煜本想重用韩熙载，却“颇闻其荒纵”，于是派出当时供职于南唐的宫廷画家顾闳中，前往韩府中进行一番“考察”，将所见图绘并交给他。
历史学家陶岳《五代史补》也提到“因命待诏画为图以赐之，使其自愧，而熙载自知安然。”在考察日常生活之外，图绘的目的也是想以图画，劝告韩熙载收敛，停止其放荡行为。
赵令畤在《侯鲭录》中给出了不同的说法：“后主即位颇疑北人，有鸩死者。熙载惧祸，因肆情坦率，不遵礼法，破其家财，售妓乐数百人，荒淫为乐，无所不至。”
沉醉于妓乐温柔乡的韩熙载
李煜即位后，对北方来的官员猜疑陷害，赵令畤坚持认为，韩熙载沉迷于美色夜宴，恰恰是他逃避政治险境的明智之举。韩熙载越是放浪形骸，其深沉的用意就越发令人钦佩。
人们相信，画家捕捉到的场景、皇帝看到的景象，都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这正符合中国古代文人精英津津乐道的传统观念——
如果不能实现政治抱负，就应该做个隐士，隐于山水、闹市或是朝堂。
出现在不同场合中的韩熙载
狂欢还是孤独？
《韩熙载夜宴图》将一场完整的夜宴分布在画面的四段场景之中。
画面中头戴黑色高冠的人物即是韩熙载，而根据画面题跋所言，画中其他人物形象也可进行辨识。
卷首已残缺的题跋
第一段描绘的是韩熙载与到访宾客们一起，聚精会神地倾听琵琶演奏。韩熙载与身着红袍的贵宾一起坐在榻上，这位男子应是南唐翰林院的状元郎粲。
屋内人物众多，弹琵琶女子是教坊副使李嘉明的妹妹，李嘉明正坐在她的左边扭头望向她。长案两端坐着韩熙载的朋友——太常博士陈致雍和门生紫薇郎朱铣，另有宠妓弱兰和王屋山等。
画中人物或坐或立，显得相当拘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弹琵琶的女子身上。
第一幕场景——倾听琵琶
韩熙载与状元郎粲高坐榻上
第二段场景中有两个片段，分别是舞蹈场景与卧室场景。画中娇小的女子正在跳着当时流行的“六幺舞”，白居易曾在诗中形容“六幺水调家家唱”。
这一段中气氛开始松弛，可以看到韩熙载正在红漆鼓旁抑扬地敲鼓。贵宾状元郎粲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欣赏王屋山的舞伎，另一位打板的青年是韩熙载的门生舒雅。
在舒雅的身边，出现一位僧人的形象，正是韩熙载的好友——明德和尚。他微微低下头，将目光从舞女身上移开，好像在为自己参与其中而感到羞愧。
第二幕场景——六幺独舞
同一段中的下一个场景，发生在卧室，韩熙载正在洗手，他由四位女子陪伴坐于榻上，被子凌乱地堆放在旁边的床上，一旁的红烛也再次点明“夜宴”的时间节点。
画中的韩熙载，已被描绘成了一个沉溺温柔乡的声色之徒。
被舞伎围坐的韩熙载
第三段中，这种不拘礼节的气氛进一步深化，韩熙载袒胸露腹，坐着欣赏音乐和美人。五个乐女组成了小型室内乐队，吹奏着横笛、萧、还有筚篥。
与第一段客厅中的琵琶演奏者相比，她们明显更为随意自在，不仅姿势轻松，衣服的色彩也更多姿绚丽。
第三幕场景——管乐合奏
最后一段伴随情绪的流动，韩熙载的宾客与姬妾之间的接触更为亲密。歌舞停止，男女或互拉双手，或勾肩搭背，而韩熙载手持鼓槌，站立观望。
宴饮中的韩熙载，与宾客觥筹交错，不拘小节，充分展示其狂放不羁、纵情声色的日常生活与处世态度；另一方面，他似乎又不时心不在焉、满怀忧郁，这些情绪又揭示了他晚年失意、以酒色自汙的心态。
第四幕场景——舞止宴散
一场视觉的夜宴
从画中可以发现，在整幅画卷中，韩熙载和宾客的形象多次出现。这一现象正是顾闳中结合手卷这种特殊的绘画媒材所作的巧妙安排。
在宽28.7厘米、长335.5厘米的长卷中，从左向右随着手卷的逐渐展开，宴会也由开始到结束。
顾闳中在夜宴场景的描绘中融入了时间经验，在连贯性的视觉叙事下，观画者也由此进行了一场视觉的夜宴。
四个场景，既可独立成章，又相互关联，无论造型、用笔、设色、情节等方面，都显示了顾闳中深厚功力和高超的绘画技艺。
画中屏风将观者的视线引入独立又相关联的场景中
仔细观察画面，可以看到，将这一连串场景串联起来的正是表现在画卷中的屏风。第一段场景中从屏风处探头出来的女子，自然的将画面引到第二段。
第二段中床榻前两位正在交谈的女侍正向内房走去，而最后两段场景之间，一对隔着屏风的男女正在窃窃私语。
屏风有规律的分布，成为了画卷统一的空间框架。画中屏风，将观者的视线引入一个个独立又相关联的场景中，让今人遥想当年那个声色之夜。
编辑说明
文字 /David_Huang
排版 / 明天星期五
转自腾讯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