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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评|被忽视的女性画家弗兰肯特尔:颜料与无限风景

2021-06-23

美国艺术家海伦·弗兰肯特尔(Helen Frankenthaler,1928—2011)是一位被忽视的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20世纪50年代初,受到杰克逊·波洛克的影响,弗兰肯特尔将画布置于地面,任由颜料在上面混合成形。近日,伦敦Grosvenor Hill大街的高古轩画廊正在举办弗兰肯特尔个展“想象风景:海伦·弗兰肯特尔的绘画,1952—1976”,在英国《卫报》评论员乔纳森·琼斯(Jonathan Jones)看来,弗兰肯特尔的画拥有超越展厅本身的力量,仿佛属于某一幅无限绘画的一隅;如今,人们应该重新认识这位艺术家的贡献。

海伦·弗兰肯特尔(Helen Frankenthaler,1928—2011)

一般来说,你只有去纽约才能把抽象表现主义做好。在观看海伦·弗兰肯特尔(Helen Frankenthaler)的超大幅绘画时,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正身处纽约的摩天大楼之间,直到我透过窗户,看到一些汗流浃背的小子站在三明治店外面,才回过神来。

《洪水》,1967,海伦·弗兰肯特尔

我的眼睛陷入了紫色的薄雾中,又一次忘却了日常事物。弗兰肯特尔发明了一种绘画方式,她让色彩渗透到自己工作室地板上未经准备的画布上。结果是迷人而具有威慑力的。色彩无疑是在表面的内部,而非表面之上。它们融入了未涂底漆的织物里:混合,糊化,然后等着晾干。接着,凝视着自己的颜料“瀉湖”,弗兰肯特尔有时会在某一块印迹上画上一条线,于是,浮现出一张脸,或是一座岛。

这一切都始于1951年,彼时20出头的弗兰肯特尔与自己的情人、艺术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一起去看了一场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展览,波洛克将画布摆在地上,然后在上面洒上颜料。这让她无比激动。“这是惊心动魄的,”她说道,“我感觉自己被包围了。”当然,弗兰肯特尔自己的辉煌远不如她的偶像波洛克或是其他男性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那样出名。而这是弗兰肯特尔的悲剧:她改变了美国艺术,却没有获得充分的赞扬,而她的男性效仿者们却饱受赞誉。

《寓言》,1961,海伦·弗兰肯特尔

那种被包围的感觉也是弗兰肯特尔的这场展览给你带来的感受。和波洛克一样,弗兰肯特尔的作品创造出自己的想象空间,不知怎的比画廊本身还要强大,仿佛它们并不止于画布的边缘,而是某一幅无限的艺术作品的一隅。正因如此,你无法在遇到抽象表现主义之前真正理解绘画,也无法在看到弗兰肯特尔如何实现它之前就充分地理解抽象表现主义。

弗兰肯特尔延续了波洛克解放性的新绘画方式。她也将画布置于工作室地板上——但是不同于波洛克用螺旋式喷射出的颜料构成网络,覆盖画布,弗兰肯特尔任由色块落在画布上,就像纸上的墨水渍一样。这种效果非常伟大,而复制它是无比诱人的。

《无题》,1958,海伦·弗兰肯特尔

弗兰肯特尔为第二代抽象表现主义画家指明了道路,即学习波洛克不只是模仿他。莫里斯·路易斯(Morris Louis)与肯尼斯·诺兰(Kenneth Noland)是采纳了弗兰肯特尔想法、让颜料渗入画布的两位艺术家。在20世纪60年代,他们被称为色域绘画(Colour Field Painting)的先锋。这种艺术形式受到了格林伯格的拥护,而当时他与弗兰肯特尔的关系已经结束。弗兰肯特尔从未得到过和色域绘画的男性艺术家那样同等认可,虽然他们使用了她的想法。纽约艺术品交易商安德烈·艾默瑞奇(André Emmerich)曾说,弗兰肯特尔“被看作是女性画家,因而与她同时代的男性巨匠们不属于同一阵营。”

《洞穴之前》,1958,海伦·弗兰肯特尔

今天,路易斯和诺兰已经成为古董,他们的绘画是巨大而空洞的“古物”。而这场展览证明,弗兰肯特尔才是真正伟大的艺术家。这是因为她的艺术不只是某种观念或者风格,而是随着感觉与潜意识不断变化的实践。而且她的创作不完全是抽象的。

作于1961年的《海滩风景》(Beach Scene)具有抽象表现主义的自由与多边性——但与此同时,正如标题所言,这幅画真的描绘了海滩风景。三个孩子黄色的沙滩上,以狂野粗糙的涂鸦表现出来,他们站在一大块蓝色长方形前,那显然意味着大海。作品介于纯粹色彩的梦幻平静与真实生活的粗糙混乱之间,强烈的对比让人感受到一种危险。同样绘于1961年的《追随鲁本斯》(After Rubens)更多地进入了具象艺术。作品看起来好像弗兰肯特尔是先从几块灰色、蓝色、棕色、金色的色斑开始,然后围绕这些印迹来确定它们的轮廓。一个有刘海的裸女从模糊的痕迹中浮现,正如标题所呈现的那样,女子的胸部画成了鲁本斯的风格。

《海滩风景》,1961,海伦·弗兰肯特尔

这是彻头彻尾的超现实主义。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就是以类似的方式让他的超现实主义形象出现的:通过在地板上摩擦,从中看到森林、面孔或景观。在弗兰肯特尔的画中,脸庞和风景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东西。1963年的《海之女神》(Sea Goddess)从上面看像是一座被夏季的蓝色海水所包围的岛屿,经由一条狭窄的地峡与大陆相连——但是弗兰肯特尔还从中看到了一个女性的头,为此加上了嘴唇、牙齿、眼睛和黄色的蝴蝶结。

《斯芬克斯》,1976,海伦·弗兰肯特尔

作于一年后的《奥兰治角》(Cape Orange)是另一幅伟大的作品,就像是罗斯科的画被怂恿去了派对,喝醉了酒,开始随着爵士乐起舞。或许这正是悲剧性的罗斯科本人所需要的。就像他那些铺着色彩长方形的高大画布一样,这幅垂直的绘画上布满了棕色、红色、浅蓝色的长方形——但是它们看起来正彼此交融,以一种从逻辑中解放出来的欢愉而交汇在一起。

弗兰肯特尔挑战着观众的大脑和双眼。但这一切是值得的。是时候了解这位卓越的现代艺术家了。

展览“想象风景:海伦·弗兰肯特尔的绘画,1952—1976”持续至8月27日。

(本文编译自《卫报》)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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