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蔷薇名句，蔷薇处处开，那幼小的圆满也有它的可爱可亲

晚春蔷薇美句，蔷薇蔷薇处处开，闲倚狂风夜不收

蔷薇是晚春初夏最明丽芬芳的花朵。有人说来到荼蘼花事了，荼蘼是植物蔷薇科的一个品种，但实际真正的蔷薇花期漫长，可以晚春到仲夏。绿叶红花，当然是各种红，粉红，粉白，玫红，大红，粉黄，明黄，在沉闷的夏天里无疑是一种色彩和芬芳的惊艳，仿佛一种沉闷情绪化作了最俏皮的出口。所以蔷薇往往代表不可遏制的天然的甜美和青春。

古人很早就观察到蔷薇那种柔韧而绚烂的美，这种爬藤植物，一枝藤上千花万朵，嫩红轻绿，花开向日，且在风中摇曳，如同翩翩起舞。

唐朝的杜牧直接拿它形容灵动的民间舞女，那花开摇曳，如同舞女踢踏的舞步。唐朝是一个音乐发达的朝代，同西域各国的经贸往来，带来不同文化的交流和碰撞，他笔下的舞女穿着舞靴，这通常是西亚和北方民族的歌舞表演服饰，你可以想象得处那种灵动奔放，如蔷薇风起的花潮。

而蔷薇花花蕾小巧繁多，密集向上，花瓣均匀小巧，花朵圆润密集，开放时朵朵圆润，蔷薇花纹被运用在器皿，服饰上，被称为宝相花纹。这有佛教永生连绵的含义。唐朝寺庙也多种蔷薇花。

只是蔷薇虽然美丽，但是生命力实在顽强，所以它的变种月季是名花，但蔷薇实在是家常，就像最容易忽略的邻家女孩，但是花季，却有让人忍不住流连和赞叹的那种清新与靓丽。

“堪爱复堪伤，无情不久长。

浪摇千脸笑，风舞一丛芳。

似濯文君锦，如窥汉女妆。

所思云雨外，何处寄馨香。”唐朝李群玉《临水蔷薇》

这首诗让我读了很久。到处都有的蔷薇何以让诗人第一句如此深情而感慨？那水边一丛蔷薇，上有明丽自在的春花，下有波光摇曳的湖水，他何以写得如此感伤？

很久以后却读懂了。那是说的天真而贫贱的女子，有着如此可爱的容貌，有着烂漫的笑容和舞姿，却没有真正爱她们的人。那千朵花开，只是倒映在流波荡漾里，那风吹舞裙，只是寂寞在水边。岸上的蔷薇花和水中的倒映如同一匹绿底红花的锦绣，但是人们只是爱这种流荡灵动的美，有谁真的爱惜过它们，不过是点缀了流光风景。

很容易让人读懂这是他在写那些出身低微而烂漫花季的舞女。她们内心或者有对爱的忠贞和企盼，但是流光似水，她们只是供人一时之兴，于情感于花开，都没有长久的安稳，而青春流逝在人生的风吹雨打里。

正是蔷薇花太多了，如同太多平凡女子被忽略的青春，所以堪爱复堪伤。

一千多年前的诗人，有如此深重的悲悯，还是在盛世唐朝，女子地位相对不错的时候，写下这首诗。我深为感动。

当然杜牧也是一个例外。他从来就不觉得舞女低贱。因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一个旧相识的舞女真正同情他，安慰他，所以他基于对舞女灵魂善良的认可和对音乐舞蹈的热爱，写过赞美舞女的名诗，你像蔷薇花一样舞蹈吧，等到花谢了，我会回来陪你。

正是这种对灵魂的知解，他写了另一首蔷薇。

“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拂醉人头。

石家锦障依然在，闲倚狂风夜不收。”唐朝杜牧《蔷薇花》

那蔷薇花，朵朵精神，叶叶柔韧，风雨晴朗，香醉人心。都说绿珠姑娘是在石崇家的高楼像花一样凋谢，但蔷薇你不一样，你如花的绚烂，傲然在风雨里，越是风急雨狂，你越是摇曳在枝头，花开锦绣。

这是说的花吗？这是说的下层的求生的女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呀！这是杜牧再次赞美那个出生低微的女孩，人生的风雨中她没有像绿珠一样凋谢，反而绽放活力，因为这朴素动人的坚韧和善良，她帮助杜牧走出心情的低谷。

蔷薇花代表着基层女性的坚韧和善良，且漂亮得活出了自我。

这是超越了当时社会传统对女子的歧视的。因为杜牧认识的歌舞女郎张好好，少年歌舞出名被权贵纳为妾，后来又被逐出，靠街边卖酒歌舞维持生计。通常有这样遭遇的女子，没有人愿意写诗赞美。但是杜牧不一样，他知道这命运强加的灾难并不关于女子本身。他无所谓自己的清誉也要去赞美她。

蔷薇花实际代表着最平凡的青春女子。

张爱玲是我国现代著名的女作家。她对蔷薇的理解，也充分表达了蔷薇女性之花的那种坚韧。

40年代初的孤岛上海，战争忧患笼罩着整个城市。而中国的流行歌在文化的混乱里，没有自己的底子。

“有一天深夜，远处飘来跳舞厅的音乐， 女人尖细的喉咙唱着：“蔷薇蔷薇处处开！”偌大的上海，没有几家人家点着灯，更显得夜 的空旷。我房间里倒还没熄灯，一长排窗户，拉上了暗蓝的旧丝绒帘子”

《蔷薇蔷薇处处开》的词曲作者是陈可辛，一位和张爱玲同在乱世的音乐家，他在抗战早期的创作里，仍旧充满了爱国的热情，这首蔷薇处处开，就是他的作品，用明丽而快乐的歌声，抵挡黑暗。

“在这样凶残的，大而破的夜晚，给它到处开起蔷薇花来，是不能想 象的事，然而这女人还是细声细气很乐观地说是开着的。即使不过是绸绢的蔷薇，缀在帐 顶，灯罩，帽沿，袖口，鞋尖，阳伞上，那幼小的圆满也有它的可爱可亲。”

张爱玲在破败而恐惧的夜晚，听到这首蔷薇蔷薇处处开，那音乐声如同各种洒向人间的蔷薇花朵，给了人无限的温柔和生机。

虽然是音乐里的蔷薇，其实也是人心的蔷薇。

而女性，中国女性自古就像蔷薇，有着最坚韧的花开和芬芳，哪怕是在最黑暗的乱世，也用生命和善良，弥补着时代带来的各种创伤和裂痕。她们柔弱，幼小，甚至寒苦，卑微，但是用生命和爱开出最温柔芬芳的花朵。她们在黑暗时代里绽放，凋谢，但不灭的是生命的爱善良和热情。

那幼小的圆满也有它的可亲可爱。

我爱蔷薇，它虽然不是盛世名花，但是它开的时候最有平凡生命的恣意绚烂，最有爱和柔情。那是热情而圆满的生命的本身，在命运之外。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