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上海时间”｜“诗歌级位置”的浦东美术馆初探

上海陆家嘴滨江1排1座，面对外滩历史建筑群，背靠东方明珠，计划在2021年夏日开馆的浦东美术馆就位于这样“诗歌级的位置”。穿行在陆家嘴的高楼之间，这样一栋带着至上主义风格的白色建筑，朴实简约却无比夺目，如同东方哲学中“白贲”的意境，在绚烂之地，却貌似平淡无色。

近日，“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初探这块延伸至黄浦江边、明净的白色“领地”。未来浦东美术馆将如何展示东西方艺术图景，面向外滩的西立面将如何以层出不穷的新影像与上海和外滩对话？与之合作的英国泰特美术馆将如何为其助力？开馆展主题为何？将有哪些展品？

浦东美术馆入口。 澎湃新闻 图

走在陆家嘴环岛天桥上，树木叠嶂之中，露出一处白色，其上MAP的字母和一些几何排列让人猜测其含义。再往滨江方向走，白色建筑渐渐显现，如同城市丛林之中，一处纯净之地。

浦东美术馆制高点“MAP”格外显眼。 林易锴 图

经过几轮国际方案征集，上海陆家嘴（集团）有限公司最终选择了法国建筑师让·努维尔的方案落地，“为了上海、为了外滩，为了浦东；来自一个领地，一种材料，一些屏幕”在这片白色的“领地”，一座美术馆即将讲述这个地区、这座城市的故事，也将阐述艺术的历史和进程。

浦东美术馆内部 林易锴 图

为了外滩、为了浦东、为了上海

外滩，是中国近现代史的化身，见证上海开埠，也见证上海的发展；1990年浦东开发开放掀开了我国改革开放向纵深推进的新篇章，陆家嘴建设是浦东开发开放30年的缩影，如今的浦东，高楼林立，陆家嘴更是全球最具活力、最著名的一条当代天际线。

上海、外滩、浦东是地名，也是时间的概念，他们如何在浦东美术馆的空间中，对话、合奏、辉映？

浦东美术馆夜景。 浦东美术馆 供图

在空间诠释上，美术馆面向黄浦江和外滩的外立面分别有两块高度分别为12和6米的“大玻璃”，在与之相隔约5米的内部还设有两块相似面积的镜面显示屏。两层、两道巨型玻璃构成了美术馆2楼和3楼两个宽55米、深5米的“镜厅”。走在由两面玻璃构成的展厅中，叠加镜面反射出静态的外滩万国建筑、黄浦江上缓缓移动的船只，以及展厅中人的活动。

浦东美术馆“镜厅”，映射出外滩风光。 澎湃新闻 图

两座独一无二的“镜厅”，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也是浦东美术馆最醒目的标识，这个长条形的镜面展厅，白天是艺术装置或表演的场所，夜晚则成为播放映像的空间。它是一台看外滩的双重全景机，根据光线强度不同，反射出双重全景，也将对美术馆艺术品的反射片段叠印到外滩的映像上，给作品附上多重纬度。

浦东美术馆“镜厅”也将场馆内人的活动与外滩影像投射在一起。 浦东美术馆 供图

镜面也是贯穿3层的显示屏，当整体播放时，如同巨型高清露天电影屏幕，对图像、装置艺术、尤其是喜欢大空间创作的艺术家而言，是件不可思议的工具；当然也可以部分点亮，更可以拉上幕布，成为一个全黑的空间，给艺术家的创作和艺术作品的展示带来各种可能性。

点亮后的镜厅内部。 浦东美术馆 供图

“大玻璃”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当代艺术的起源，马塞尔·杜尚在20世纪初有一件《大玻璃》装置，他用两片玻璃做了两个景框，两片玻璃之间放了他的一些艺术创作，再合成一件“作品”。杜尚的《大玻璃》挑战的是在现代艺术中引入了时间艺术。

让·努维尔从杜尚的作品《大玻璃》中获得灵感，以时间的维度满足浦东美术馆“景观、观景和地标性”的要求，也诠释了“为了外滩，为了浦东”。

杜尚《大玻璃》

在未来的运营中，“为了外滩，为了浦东”体现在“美普西东、艺径方至”的理念上，上海陆家嘴（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鲍殊毅，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解读说：“从浦西看浦东，除了看到高楼林立，如今也可以看到文化的标志；在浦东，走入美术馆，也是进入美的殿堂，在此处拥有人文的享受，将浦西与浦东联动，以艺术为媒介，再建一座外滩与浦东的‘桥梁’。”“为了上海”的概念则更为宏大，众所周知，浦东美术馆将与英国泰特美术馆开启为期三年的合作。对于此次合作，泰特现代美术馆馆长弗朗西丝·莫里斯曾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说“泰特更多地是给浦东美术馆助力，让浦东美术馆成为浦东的美术馆，而不是成为另一个泰特。”

位于伦敦泰晤士河畔的泰特现代美术馆

鲍殊毅证实了这一说法，他透露浦东美术馆与泰特合作的不仅仅是展览，而是“3+1+2”模式：“3”是泰特为浦东美术馆提供三年咨询服务；“1”是为浦东美术馆办一个开幕大展；“2”是未来策划两个后续展览的可能。“我们不是把美术馆交给泰特运营，而是自己做，由陆家嘴集团出资建设并承担运营。在最初与泰特谈合作时，谈得就不是请他们直接来办展，而是要教我们如何自己办展，泰特也被这个想法所吸引，传授方法和理念，两方协力完成合作计划。”鲍殊毅说。

浦东美术馆内部空间。 澎湃新闻 图

浦东美术馆期望成为融汇古今中西、兼收并蓄的国际展览首展地、国内艺术家的必选地。开馆展将是来自泰特美术馆的大展“光”（Light），届时从泰特的镇馆之宝约翰·米莱斯的《奥菲利亚》，到馆藏透纳、康斯太勃尔、莫奈笔下的光，再到当代艺术家埃利亚松的装置作品，以艺术作品中的“光”，梳理艺术史。而“光”的运用也是浦东美术馆建筑的特色之一。

约翰·米莱斯《奥菲利亚》

奥拉维尔·埃利亚松《气象计划》（The Weather Project），2003年，泰特现代美术馆涡轮大厅

同时开馆还将带来西班牙艺术家胡安·米罗的个展，展览作品来自世界各地，这也是这位以“女人·星星·小鸟”主题著称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近30年来在上海举办的第三次大展，前两次分别在1994年和2012年的上海美术馆。

胡安·米罗作品（2012年的上海美术馆展品）

“美普西东、艺径方至”，是浦东浦西、是东方西方、也是向大众普及艺术美学；“为了上海”，为了“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为了“人人都能享有品质生活”，通过各种艺术展览形式，通往艺术的道路将纷至沓来——“艺径方至”。

在浦东美术馆天台看到的外滩风景。 澎湃新闻 图

一个领地，一种材料，一些屏幕

俯瞰陆家嘴，浦东美术馆是一片白色的“领地”，除了白色建筑本身外，连接到滨江的廊桥与美术馆后方的花园都是领地的一部分。为了让美术馆形成完整的“领地”，陆家嘴集团不仅投资滨江建筑工程的改造与新建，也联合各方合力打造出花园式的开放艺术街区。

从花园漫步，到进入美术馆参观、再到江边观景，形成美术馆的独特氛围。

浦东美术馆所用的材料，山东白麻大理石。 林易锴 图

“领地”是白的，“一种材料”——山东白麻大理石将白色领地勾勒而出，无论是美术馆外部墙面、天台，廊桥、花园，还是内部地面和墙面使用的均是这种石材，只是通过不同的打磨方法，构建出不同的质感。

进入美术馆内部空间，“至上主义”贯穿始终，白色墙面如纸，搭出纯粹的几何形体、黑色的直线、斜线、交叉线如笔，在美术馆天花板上“画出”一幅幅马列维奇式的作品。

马列维奇，《Suprematist Painting》，1916-1917年

浦东美术馆内部。

浦东美术馆建筑共39724平方米，分地上4层，地下两层，包括了13个大小不一的展厅。除了2个面向外滩的“镜厅”外，贯穿4层30米的“X展厅”也是特色之一。从“X展厅”底部抬头望去，看到的是直至天边的无限空间，也让人联想到泰特现代最具代表性的涡轮大厅。

浦东美术馆“X展厅”。 林易锴 图

浦东美术馆“X展厅”顶部。 林易锴 图

在让·努维尔为世界各地设计的建筑中，光是其重要的造型要素。浦东美术馆也不例外，“一些屏幕”可以直观理解为“镜厅”的大屏幕，可以更广泛的理解为“玻璃”。这也是让·努维尔擅长运用的建筑元素，在目前尚空无一物的白色空间中，大小不一、点缀其中的玻璃沟通了美术馆内外的空间，玻璃外的陆家嘴和外滩风光在展品未进入之前，如同风景画一般存在于展厅之中。

浦东美术馆内部，玻璃与光构成的景观。 林易锴 图

以玻璃引入光，在几何图形、光线、空气的互相作用下，大自然的偶然性也透进了展厅，带来无穷的变化。在澎湃新闻记者探访时，看到一束红光从玻璃外透进来，探寻红光的来源，发现是太阳刚好照在东方明珠底部大球的红色玻璃区域，再透过美术馆的玻璃，投射到地面上，惊异于这瞬间的精妙，匆匆按下照片，当回头再走过这一区域，红光退隐，恢复如常。类似这样光的协奏，也时常发生在美术馆的各个区域，只是因为时间、天气、光线、季节，观者的心境的不同，投射出不同的景象。

同一面窗户，不同时间不同光线额映射。 澎湃新闻 图

建筑外立面的玻璃也并不相同，从外观看，带着些许雨纹，让人想起上海季节性的多雨天气；从内向外看，玻璃似滤镜，横竖之间将对岸的万国建筑做了艺术的解构。

玻璃是浦东美术馆重要的组成。 澎湃新闻 图

光在建筑间舞蹈，会否影响未来作品的展示？这个担心大可不必，玻璃均配有三层帘布，可以根据展示要求调整展厅光线，如果将三层帘布全部放下，则完全不透光。

浦东美术馆内部空间。 林易锴 图

除了13个展厅外，浦东美术馆建筑内部还设有图书馆、公教空间、会员空间、小剧场、大厅等区域，楼顶天台将有屋顶餐厅，届时观众可以在陆家嘴1排1座享受美食美景。

浦东美术馆天台。 林易锴 图

在美术馆2楼，一条通往滨江的白色廊桥，拓展了“领地”的视域，走在其上让人联想到泰特现代美术馆外泰晤士河上的千禧桥，面对黄浦江水与万国建筑群，似乎穿越时代，穿越地域，连接着东西、过去和未来。

浦东美术馆通往滨江的廊桥。 澎湃新闻 图

未来的浦东美术馆所展示的艺术作品，也并非只限于现当代领域，而是将古典、现当代、甚新媒体、装置艺术等都包含其中，“海纳百川”也将成为浦东美术馆的特点。

浦东美术馆天台。 澎湃新闻 图

在滨江，回看浦东美术馆，建筑制高点上的“MAP”应做何解？

“Museum of Art Pudong”浦东美术馆的英文缩写，这是字面意义上可以想到的。不过，浦东美术馆负责人朱亚萍给了更多的解读：“‘MAP’英文是地图的意思，代表着浦东美术馆参与描绘世界艺术版图的雄心壮志；同时，‘MAP’谐音‘美普’，也就是‘美普西东，艺径方至’，也连接延伸出浦东美术馆的英文口号‘Map Out Your Art Experience’，意为规划你的艺术之旅，我们想向观众传达这样一种理念——来到浦东美术馆就是参与一场艺术之旅。”

浦东美术馆内部。 澎湃新闻 图

这座由陆家嘴集团负责投资、建设和运营的美术馆，在未来也将承担市区两级政府的文化使命和社会责任，丰富市民精神世界，推动文化事业繁荣发展。

灯光秀下的浦东美术馆。 浦东美术馆 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