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古琴，除了师傅，只弹给自己听
「人生每个边上，都有风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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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区别
古筝和古琴有什么不同？
一位教琴的老师傅给出的回答是这样的：
当然不同，古筝的弦少则十六根，多则二十六根，没有一定之规，古琴的弦自孔子以来，一直是七根，没变过。
老琴师接着打了一个比方：
这就好比七言诗，只有七个字，多了少了，就不叫七言。
以此说来，古琴和古筝，是否仅仅就是“七言”或“多言”格式问题呢？
并非如此，因为老琴师引用了一句古话，道出了古琴和古筝的境界之别：
弹琴不清，不如弹筝。
洪素手，就是一个清心弹琴的女子。
02
古琴
我已经找到了传人，可以死了。
这话是洪素手的师傅顾樵说的。
彼时，洪素手刚刚一曲弹毕，顾琴师听那琴声，忽然就流下了泪水。
洪素手人如其名，生来一双好手，十指纤长，一看就是适合弹琴的手。
别人看得出来，她的父母自然也看得出来。
她的父亲，便在她十六岁的那一年，把她送到了亦樵山馆。
正是顾樵顾琴师收徒授艺的地方。
琴人中有种说法，论到古琴的特性：
难学易忘不中听。
难学易忘，都是掌握古琴技艺层面的评价，对象当然是练习者。
但是不中听，却是另有说道，它不单指的是练习者，更侧重指向的却是聆听者。
成语中所谓对牛弹琴，人人都道是牛的问题，却没有谁想过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这琴音本身。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沉下心来听琴一曲。
有此难学易忘不中听的三大特性，古琴的日渐式微，似乎成了注定之事。
不过，再怎么式微，再怎么冷门，总是有人喜欢。
于洪素手而言，古琴的三大爆冷特性不仅没让她望而却步，反而让她心生欢喜。
打小她就患有孤僻症，不爱说话。
古琴的不中听，不就意味着没几个人听，那不正合她的心意么？
于是，洪素手常常就是一个人静静地弹琴。
那感觉，就像是自言自语。
03
素手
听洪素手弹琴，能让人醉入其中，能让人流下泪水。
可是这样的琴声，能听到的人真的不多。
除了教素手弹琴的顾师傅，剩下的，就只有素手自己了。
说来也怪，素手在顾师傅家学琴，她便只在顾师傅家弹，挪个地方，她就弹不了。
甚至是换一张琴，她也弹不了。
于是，她便只在顾师傅家弹，只弹给顾师傅或自己听。
除此以外，只有一听到别的人声，素手便会立刻警觉起来，停止她的弹奏。
对于这种情况，顾师傅倒是给了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他说素手弹琴就像春蚕吐丝一般。
一听到人声就会中断，这是两者共有的特性。
后来，因为家里有些活要雇给工人，顾师傅家里就多了一些陌生人，那些人白天做事，晚上就打地铺睡在干活的地方，其中有一个是顾师傅的老乡，叫小瞿。
顾师傅时不时就会让小瞿过来聊天，问一些家乡的消息，瞥见小瞿的手，又跟对方说你的手长得好，天生就是执“子”之手，却偏偏拿起了粗笨的大锤铁锹，实在可惜可惜。
顾师傅说小瞿的手天生是执子之手，并非随便说说，小瞿虽不善言谈，却极擅手谈，一手围棋下得尤其好，连自称“业余三段”的顾师傅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次，顾师傅和小瞿对战之时，洪素手就在一边静静地弹琴。
一曲弹完，顾师傅心下很是诧异，对小瞿说，这孩子从来不给外人弹琴，今天例了外，看来，你耳福不浅啊。
小瞿走后，顾师傅走到素手身边，似有心又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老是对着那个小瞿笑眯眯的？
素手低了头，回答的声音几近微不可闻：
他微笑的样子跟我爸爸年轻时很像。
再后来，一个豪横的大老板听说顾师傅有个女弟子，特意过来要听她弹琴。
素手却是不从。
争执中，小瞿风也似地从外边冲进来，一拳击中那个老板的下巴，然后趁乱拉着素手，把她带出了顾师傅的山馆。
师徒就此别过，素手从此再也没有踏入山馆半步。
04
尾声
洪素手和小瞿结了婚，当了一名普通的打字员。
人都说她打字不仅快，而且声音也好听。
离开顾师傅的山馆后，她再没有弹过琴。
直到顾师傅多方打听到她的下落，带给她一张上好的古琴。
半个月后，顾师傅收到带古琴给素手的那个弟子寄来的一盒磁带。
素手却是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
录音机里淡远的琴声响起，顾师傅的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他依稀间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东君的《听洪素手弹琴》，就在这样的琴声中一点一点飘散，如水，又如烟，留下了悠长又悠长的余音。
弹琴不清，不如弹筝。
那么，素手便是这样一个清心弹琴的女子吧，她的琴声，也只能是那些清心的人才能听得到。
然后，她便走入到了这尘世，千千万万怎么数也数不清的俗人所拥挤的俗世。
在这样的俗世中，能响起的，能被听见的，就只有素手那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纵然轻捷，纵然好听，但这击键声连接的，再不是飘渺的清音，而是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的尘世生活。
人生君说
“总有些东西不属于这世界，
好让我们明白人终该有更高的追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