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书法,还是写字儿?田英章楷书的积弊在哪里
除了刘洪彪先生的楷书《岭头飞雪日》,最近另一幅引起评论撕裂的书法作品大概要算云冈杯魏碑书法双年展的这幅获奖之作了:
云冈杯魏碑书法双年展的落幕时间是2020年11月22日。也就是说到今天(2021年1月7日)为止,这幅作品已经被人们议论了一个多月,关注的热度也渐渐地消歇下去了。
我一向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愿与人作口舌之争。所以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只是默默地看过了许多关于这幅作品的分析文章和评论,直到大家都要散场了,才把自己的想法稍作梳理,以为记录,留备后日查看。
做了一个沉默的看客,我觉得大多数分析文章下面的评论其实看起来比文章本身更有意思。而评论中最有意思的是,它们总是纠缠于两个相连而不相干的概念——书法和写字儿;总在有意无意间牵扯进一个不在局中却胜似局中的人——田英章。
中国书法今天的现状总让我想起南宋的词坛——赵氏偏安,词人不效法梦窗之绮缛,便踵武白石之清空,舍此之外,殆无他途。
而如今专业或不专业的书法人士,不是做了田英章的门徒,便是成为流行书风的追随者。特立独行的人恐怕也不很多。两派不但理念不同,风格各异,而且互不相下,自以为能。流行书风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恐怕也不能说与田楷的刺激毫无关系吧?
所以,聊到陈守斌先生的那幅获奖作品之前,我想先说一点关于田楷的事儿。
我也不妨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从前是学过一点田楷的。现在说起来,那已经是10年前的事儿。只不过我学田楷,既没有入田门磕头拜师,也没有正儿八经地临过田英章的帖。
我只是把田英章写的《九成宫》和李褀本的《九成宫》拓本做过细致的比对,揣摩用笔和结构的技巧。
(这就是我买的那本田英章字帖,至今还保存在书架上。我也买过他临的《化度寺碑》和《皇甫君碑》,但是读完这本之后,感觉其他两本写得并没有差别,所以那两本帖子就没怎么看过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红字是我将田氏临本与原拓对比之后做的笔记。田氏临本只是我参考过的诸多欧楷临本之一,其他还有成亲王、林则徐、胡问遂等书法家的欧楷临本,我也都做过类似的功课。)
(欧阳询的碑帖和墨迹,我前后临了10年,其中近半数的时间是花在了《九成宫》上。直到今天,随手写幅作品,功架也还是欧楷的底子,偶尔会带出一点田氏的用笔。)
田英章在今天的中国书坛算得上是个誉满天下也谤满天下的人物。坦率地说,我并不很讨厌他的字——当然,这只是说字。至于为人师表之类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让我用一句话来描述自己对田英章的字是个什么印象,那我得说,我觉得他的楷书有唐楷的根儿,但也发生过创作精神的变异。
说田英章的字有唐楷的根儿,是因为他毕竟几十年如一日地沉浸在唐楷的临创当中,捉起笔来,一招一式不离法度。
当然,我也看过很多人写文章质疑田英章的法度背离了欧阳询,但这怕不能构成田英章的“罪过”吧。遥想缶翁临了一辈子的《石鼓文》,到老还不是越写越不像?白蕉先生曾说,临帖这回事儿,“始欲像,终欲不像”。恰恰是这不像,才是写的田英章自己。
在今天的中国,写文章说田英章的好话是要惹是非的。因为关于田楷的争议已经极大地撕裂了舆论。无论挺田还是抑田,你都很难指望对面的一派能平心静气地听你说会儿话。
但我仍然要说,田英章的楷书虽然在局部的细节上(比如跪笔弹锋)确不足取,但严谨有法、亭匀庄重是不可否认的。要是手里没这点儿功夫,田英章也不能东渡扶桑,忽悠猴精猴精的日本人授他一个“国际书法家终身成就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