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书香世家什么样？上海金山有这样一支家族

清道光、咸丰年间，上海金山有一个钱氏家族，从事藏书、刻书事业，尤以刻书为盛，所刻《守山阁丛书》《指海》《小万卷楼丛书》《珠丛别录》等流传于世。其中《守山阁丛书》延续江南文化学术传统，不仅标志着清代中叶以后松江府及上海地区作为藏书、刻书中心地位的上升，也为咸同之际开始的“洋务”和“变法”培养了一批最早的西学人才。

11月22日，由钱氏家族代表钱基敏撰写的《一个书香世家的千年回眸：金山钱氏家族史》在上海图书馆举办“上图首发”出版座谈会。

钱基敏介绍，金山钱氏家族所刻《守山阁丛书》《指海》《艺海珠尘》和《小万卷楼丛书》这四部合计一千多卷的巨型丛书，涵盖经学、小学、舆地、掌故、笔记、小说、天文、历算、诗文乃至西学等各类不同主题的图书。连续数代钱氏家族成员，不仅致力于藏书、刻书，还大力资助包括张文虎、李善兰等江南地区近代杰出的中国知识分子著译，大力推动了近代西学东渐的进程，为中国近代科技知识的传播贡献良多。

上海图书馆馆藏有钱氏初刻的《守山阁丛书》《珠从别录》《指海》《小万卷楼丛书》部分图书以及清咸丰年间钱熙泰所著《金山县志》稿本。这些钱氏刻书的实物，展现了钱氏家族刻书、藏书、著书的盛况。

“道光年间，金山钱氏对江南文化做了两项特殊贡献，值得今人铭记。”复旦大学教授李天纲介绍，其一是道光十五年冬天，钱熙祚出资，率领弟弟熙泰、同邑顾观光、南汇张文虎、平湖钱熙咸、嘉兴李长龄及海宁李善兰，“寓西湖，就文渊阁校书”。他们三度去杭州四库全书文澜阁，抄书四百三十二卷，校书八十多种。回到金山后，顾观光、张文虎等人把录得的钦本与江南藏家诸本详细校勘，定为善本。其二是在道光十七年春天，朝廷强令开采位于金山县的秦望山、查山，石块用于修筑海塘。金山，县以山名，却本来少山。两座不足十丈之高的山丘位于钱氏阡陌之中，一旦开采，十里山水颓然，一方文脉残断，局势万分危殆。当此之时，钱熙祚挺身而出，义捐运费，说动了官府改在吴兴县的大山里采石，保住了这两座孤山，令金山地区至今仍然有山，事迹遂传诵为“钱氏守山”，为乡人所撰的《张堰镇志》记载。道光二十四年，钱熙祚资助的这一丛书雕版刻成，求购者中有远自朝鲜赶来的。为此，钱氏专门建造了一座四层楼的藏书阁，储版藏书。书楼和丛书均以“守山”之训作命名，这就是清末读书人都很熟悉的金山“守山阁”和《守山阁丛书》。

“时至晚清，上海地区的图书收藏、刊刻、印刷、发行，古今并行，中外杂糅，福州路的图书事业已然引领江南和全国。如果今天要选一个事件来象征上海文化在中国近代史上的中心地位的开端，鸦片战争前就从事校勘，战争甫结束刊刻、发行的《守山阁丛书》庶几可以应之。”李天纲认为，《守山阁丛书》《艺海珠尘》《小万卷楼丛书》《指海》这一系列丛书的刻成，标志着上海地区的刻书、藏书事业的强势崛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鸦片战争之前金山及松江府各处藏书家的崛起，为清末上海地区新式图书事业的繁荣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以金山钱氏为代表的中国近代知识分子在“天时、地利、人和”的大背景下，以文化自觉，主动拥抱变化，打造出了一个开放包容的文化共同体。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上图年度精品文献展“文明互鉴——上海图书馆徐家汇藏书楼藏珍稀文献展”展品中就有两种与钱氏家族有关联的文献：1858年李善兰、伟烈亚力合译《几何原本》后九卷初刻初印本，该书由钱氏家族的女婿韩应陛出资刊印，书版在战火中被毁，因此初刻初印本极为难得；1866年李善兰与艾约瑟合译《重学》重刻本，该书初版于1859年，经钱氏“守山阁文化”共同体成员顾观光、张文虎等人修订，是钱熙辅刻印图书中的一种，书版同样毁于战火。“钱氏家族历经战火，依旧不放弃藏书、刻书的文化事业，这样的家风、家训，令人景仰。”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主任黄显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