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被誉为“神童”,半生繁华半世僧,临终偈语,玄机无穷
915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挚友许幻园站在雪地中突然说道:“叔同兄,我家也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挥泪而别。
李叔同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在雪地里站了好久。 回屋后,让日本妻子诚子弹琴,含泪以曲填词写下了《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
一曲《送别》沧凉而旷远,浑厚又悠扬,唱出了人世的沧桑,我行古道,同侪寥寥,蓦然回首,半世凋零,成为中国人传唱百年的骊歌。
歌词看似通俗直白,似乎每个人都能看得懂,实则是意蕴悠长,但只有经历了一些人和事,才能真的听“懂”曲中意。
直到今天它仍能激起人们往日情怀,昔人已去,缅怀也会有淡去的一天!
然而他的一生的传奇却永远不会淡去。
1880年九月二十日,李叔同出生于天津一个富庶的盐商家庭。
他6岁启蒙;8岁读四书五经;13岁习训诂、攻历朝书法;15岁时出口便是“人生犹如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这样的绝句,是当时有名的“小神童”。
年少的李叔同虽聪明绝顶但也和其他很多纨绔子弟一样,养成了听听小曲、喝喝花酒的爱好。
在李叔同喝花酒的时候他认识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杨翠喜。
李叔同曾为她而痴迷,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
为了把李叔同的生活拉上正轨,母亲王凤玲做主为他安排了一门亲事。
如同那个年代的很多文人一样,李叔同虽心有不甘,但仍顺从了母亲的安排!只是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苦命的女人。
在李叔同20岁那年,母亲王凤玲带着李叔同夫妇一同迁往上海。在上海,李叔同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平静,他结识了一群文人雅士,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自己的儿子也在此时出生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往母亲所希望的发现发展。
但李叔同的心中却经常泛起些许涟漪,他时常会想起杨翠喜!妻子的顺从胆怯让李叔同觉得索然无味,杨翠喜的活泼主动始终让他回味无穷。
为了能和她过上梦想中的生活,李叔同瞒着母亲与妻子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天津的船!
当李叔同到达天津时,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个心爱的杨翠喜早已成了北京王爷的宠妾,沉迷于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哪还记得这个要和自己比翼双飞,发誓要娶她的李家三公子!
失落的李叔同当晚就乘船回了上海!
此次的天津之行让李叔同看透了欢场的女子——她们想要的不过是那些逃离烟花之地,过上体面的生活,这其中并没有爱情,有的只有猎物或是交换。
杨翠喜是他此前唯一爱过的女人,却也是玷污了他的爱情的女人!
1905年李叔同母亲病逝。没有母亲的依靠,他自知独自一人无法肩担起父亲和丈夫的双重重担,于是他把妻儿留在李家,自己一人远赴日本。
在东京,李叔同彻底换了一个身份:李哀,双亲健在,二十六岁,未婚独身的留学生。
此番逃离,他想和过去的生活告别,想重新做另一个人,尝试着过另一种生活。
在留学期间,他认识了一个十九岁的日本姑娘——诚子。
诚子原本是李叔同雇佣过来当油画模特的。
在她第一次当李叔同模特的时候,李叔同那忧郁的眼神和作画时认真的态度让情窦初开的诚子为此而痴迷不已。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看来的确如此。诚子从此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后来也成为了他的妻子。
李叔同留存后世的唯一人体作品《出浴》,画的就是这位日本妻子。
1911年4月,李叔同从日本学成后带着诚子回国。但当时的天津李家已经破产,俞氏母子生活费也没了着落,靠着变卖些家产过日。
此刻的李叔同再也无法逃避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他必须肩负起生活的的重担,于是便到上海高等工业学院任图画教员。
如果家里没有破产,仍有钱供他花销,不说挥霍,即便够维持日常生活,他也不会执起教鞭。他会像过去,住在城南草堂时一样,写字、画画、编撰诗册,做洒脱的艺术家。
在生活的压力下,李叔同渐渐变得不苟言笑了。以至于李叔同在学校中给学生的印象也多是不苟言笑、严厉和认真。
后来他每个月的薪水也被分为四份:上海雪子;天津俞氏;自己以及资助刘质平的学习。
虽然他有两个妻子,两个孩子,但是雪子和俞氏并未彼此见过;生活在不同的地方,但是他们的寂寞却都是一样的。
1915年李叔同应南京高等师范大学校长江谦之聘,兼任了国画、音乐的教师。并于第二年,和江谦合作,有江谦作词,李叔同作曲,共同创作了《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歌》。词曰:
大哉一诚天下动,
如鼎三足兮,曰知、曰仁、曰勇。
千圣会归兮,集成于孔。
下开万代旁万方兮,一趋兮同。
踵海西上兮,江东;
巍巍北极兮,金城之中。
天开教泽兮,吾道无穷;
吾愿无穷兮,如日方暾。
此曲,浑厚而有力,朴实却悠扬。
2001年,这首校歌被定为南京大学的校歌,至今被南大学子传唱,延续了近百年的薪火和文脉。
在学校教书的那几年,是李叔同一生之中,最为充实的一段时光。
不过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的性情就变得越发孤僻,越来越喜欢离群索居的生活,常常一个人掩门伏案,自顾写诗作画。
这和当初那个“纨绔子弟”相比,已经是判若两人。
1918年8月19日晚,李叔同在写了一封信后,便把丰子恺等学生叫了进来。把信交到丰子恺的手中,让他转交给他的日本妻子——诚子,并告诉他们说:“我要入山出家。”
学生问他:“老师出家何为?”
李叔同淡淡地说:“无所为。”
学生再问:“忍抛骨肉乎?”
他说:“人事无常,如暴病而死,欲不抛又安可得?”
诚子收到信后,立刻前来寻找丈夫。
待她找到自己丈夫的时候,她心爱的丈夫早已剃度出家,身着灰褐色的僧袍,神色静淡,漠然如空,全然没了往日的光彩。
她顿时坠泪如珠。
“叔同!”
“请叫我弘一。”
“弘一,请告诉我什么是爱?”
“爱,就是慈悲。”
“慈悲对世人,何以独伤我?”
这是弘一法师与日本妻子最后的对话。面对妻子的责问,他没有回答,任何表达都可能给她希望的误解。
他默默转身,乘一叶扁舟而去。
那正是杭州最美的季节。青冥长天,渌水波澜,浓烟暗雨,水天一色。消瘦的背景渐行渐远,永诀的啜泣连绵不绝。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终于分站在了两个世界。此后24年间,再未与妻儿相见。
俞氏在听到李叔同出家的消息,似乎并不意外,甚至都没有做任何挣扎,因为她知道无用,她的命运像极了李叔同母亲王凤玲的命运。
从此,世间再无李叔同,剩下的只有弘一法师。
剃度之后,他潜心钻研佛法,钻研《四分律》和《南山律》,花4年时间最终著成《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
自始至终,弘一法师以戒为师,每日只吃两餐,过午不食。
1941年8月28日,他召弟子入室,口授遗嘱,从容安排后事的每一个细节。
他嘱咐弟子在火化遗体后,记得在骨灰坛下放一钵清水,以免过路的虫蚁烫死。
九月初三日晚八时整,弘一法师在经文佛号中圆寂,留下了一千八百多枚舍利。
圆寂之前,弘一法师留下绝笔,那是至今令世人怅然的四个字:悲欣交集。
悲欣交集,是弘一法师的临终遗书。
寥寥四字,无穷玄机。
前半生他是鲜衣怒马、极尽绚烂的翩翩公子;
后半生他是皈依佛门、清静修为的弘一法师。
他这一生,横跨两个世界,
红尘之中,他是令人仰止的天才,
看尽人间繁华,韵极风流;
遁入空门,他又一心向佛,
以慈悲智慧救拔众生之苦。
他曾尝尽人世的悲欢,
只想做一个时时像人的人。
夏丏尊
夏丏尊说李叔同“做一样,像一样”:
“李先生的确做一样像一样:少年时做公子,像个翩翩公子;中年时做名士,像个风流名士;做话剧,像个演员;学油画,像个美术家;学钢琴,像个音乐家;办报刊,像个编者;当教员,像个老师;做和尚,像个高僧。”
在他的一生中在很多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音乐方面,是国内第一个用五线谱的作曲家。
李叔同的绘画
绘画方面,是中国现代版画艺术创始人,撰写《西洋美术史》、《欧洲文学之概观》、《石膏模型用法》等著述。
书法方面,他是书画大家,鲁迅、郭沫若都为求他的一幅墨宝而欣喜万分;诗词与篆刻也独树一帜。
他还是中国话剧创始人之一。
悲欣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