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诗人白居易如何对妻子说“我爱你”
每个时代,表达爱情的方式多有不同,而与爱情的相关创作,无形之中流露出当时人们的道德观念、审美、风尚与规范,反映出社会特征。
在中国唐代以前,已有《诗经》收录许多先民的情爱诗歌,不过后人多以儒学经典视之,认为《诗经》具有政治教化的思想。到战国时,楚国流行的文体《楚辞》,也并非是单纯讲述人神恋爱的诗歌,而具有政治涵义。诗人屈原,就是在《九歌》中借用人们追求爱情的渴望,来表达他急于在政治上找寻知音的焦虑情绪。
唐代社会因科举盛行,也承袭《诗经》、《楚辞》的风格,将男女感情比喻为君臣关系,不过比喻方式更加多变,如:
朱庆余为科举所作的《闺意献张水部》(近试上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诗人将新妇比喻为自己,新郎则是张水部(掌渡口、桥梁的六品官,指唐代诗人张籍),诗中的“舅姑”,则是以公婆比拟科举主考官,因此诗中的“拜舅姑”则意谓金榜题名。整首诗相当细腻描绘新妇的忐忑心情,但实际上只是诗人借新嫁女子的不安,来暗喻自已对科举考试的期待与担忧。
而男性诗人则能跳脱各种礼教的束缚,摆脱女子在生理与心理上的牵绊,以假托女子的口吻,从其社会环境、现实生活的角度来抒发情感,如:
张籍《节妇吟》:“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君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诗人用“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君誓拟同生死”道出妇人与夫婿生死与共的坚贞,在心中经过一番挣扎之后,以“还君明珠双泪垂”斩钉截铁地申明己志。这首诗即是张籍假托女子,拒绝藩镇平卢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拉拢而创作的。
当然,男性诗人还是有不少单纯讲述情感的诗作,如:
白居易《赠内子》:“白发方兴叹,青蛾亦伴愁。寒衣补灯下,小女戏床头。暗澹屏帏故,凄凉枕席秋。贫中有等级,犹胜嫁黔娄(战国时的隐士,生活贫穷为贫士的代称)”,虽然家境清苦,但全家和乐融融。另一首《赠内》:“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他人尚相勉,而况我与君。黔娄固穷士,妻贤忘其贫……我亦贞苦士,与君新结婚。庶保贫与素,偕老同欣欣”,这首诗写于白居易刚成婚时,可以看到他对妻子许下白首偕老的诺言。尽管不是直接了当地说“我爱你”,但也相当朴实地传达出白居易希望与妻子同甘共苦的婚恋观。
《全唐诗》亦收录不少女性诗人的爱情诗,不过内容多是情感上的自怨自弃、漫长的等待与无尽的相思,如:
晚唐女诗人鱼玄机《赠邻女》最为经典:“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其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成为千古传唱,广为世人所知。诗末则是自勉,要自己不再想着负心人,应有自身才貌能吸引如战国时代宋玉这般杰出文人的自信。这首诗的背景,与鱼玄机和李亿的感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鱼玄机嫁给李亿当妾后,因李夫人对鱼玄机的受宠“妒不能容”,而被送往京郊咸宜观当道士。鱼玄机当道士后,仍希望早日与李亿重聚,写下许多思念李亿的诗,可惜终究没有如愿,在绝望之际写下这首《赠邻女》。
虽然唐代诗人承袭《诗经》、《楚辞》的风格,留下许多表面看似为夫妻间的情诗,实际上则是以假托女子口吻,抒发现实生活的诗作。不过从白居易送给妻子的诗作来看,能够说出“偕老同欣欣”,应是含蓄的古人最大限度的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