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沙修文物——漆器

长沙晚报全媒体记者 任波

外地人来到号称“楚汉名城”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长沙参观湖南省博物馆和长沙博物馆，吸引他们眼光的必定有众多漆器，包括乐器、兵器、食器、礼器、生活用器等。这些漆器来自马王堆汉墓、长沙汉王陵等考古发掘，距今已有2000年以上的历史，数量庞大、种类繁多、造型和纹饰精美，闪耀着楚汉文化诡谲迷人的光泽。漆器文物是长沙这座城市享誉海内外的重要文化代表。

其实除了省会各博物馆外，在中山路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长沙市文物科技保护中心）的修复室及库房内也收藏有400余件汉王陵、万达广场等考古工地出土的重要漆器，其中200余件汉代漆器已经完成保护修复（其中近半是近两年修复的）。这些都是长沙的重要瑰宝，它们的保护修复让长沙“楚汉名城”的金字招牌擦得更亮。

A 汉代漆器堪称贵族奢侈品

考古发现和文物保护修复，让湮没于岁月灰尘下的辉煌历史见证物在当代重生。

中山路船山学社旁的一幢大楼前悬挂着两块牌子：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和长沙市文物科技保护中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也是2008年国家文物局发布的首批拥有饱水漆木器文物技术保护设计和修复资质的11家单位之一，现已发展成为集文物现场保护、科学检测、保护修复及科学研究为一体的“文物保护修复医院”。

漆器是指用漆涂在各种器物的表面上所制成的日常器具及工艺品、美术品，所涂的生漆来自漆树。漆器历史悠久，1978年，中国考古工作者在距今约7000年的河姆渡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发现了一只漆木碗，这是目前世界上已知年代最早的漆器。

至于长沙，1972年马王堆一号汉墓（辛追墓）的发掘，展现了汉代长沙地区漆器的辉煌。汉代制造的漆器主要供贵族和富家享用，制作特别讲究。一件漆器的制成，要经过10到20道工序，其制造之复杂、费工之多是其他器物所不能比拟的。别看漆器是用木头做的，在汉代一件绘有花纹的漆耳杯的价格，抵得上10个铜耳杯的价格，比金属还贵呢！

B 出土漆器饱受地下水折磨

近年来，因为多个考古工地的发掘和2009年“12·29被盗案”的追缴，文保中心的修复室及库房内新增加了400多件距今2000余年的汉代漆器。它们和马王堆出土漆器还不同。

众所周知，辛追墓是个“火洞子”（指保存完好未被盗掘的墓葬，因墓穴内有可燃气体而得名），漆器大都保存完好。它们在进入湘博后，重要的是如何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中永葆青春。而文保中心的大量漆器则被浸泡在地下水中，情况不可同日而语。据文保中心文物保护负责人，同时也是漆器修复师的蒋成光介绍，他通过显微镜等观察，发现运来的不少漆器，多数曾漂浮浸泡在地下水中，称为饱水漆器。

这些饱水漆器受到地下水、微生物等腐蚀，再加上盗墓行为的破坏，不少河西汉王陵出土的耳杯等漆器变得糟朽，强度降低，器物残缺不全，表面失去光泽，纹饰淡化。蒋成光甚至发现，部分珍贵的夹纻胎漆器只剩下了一层皮，好在这层皮还是有光泽、有图案的美丽漆皮。文保中心已细心地将这层漆皮部分修复保存，夹放在带有磁铁的有机玻璃保护盒中，防止变形同时也便于研究和展出。还有的漆器被压成了碎片，且变形严重。

好在蒋成光表示，更多的汉王陵漆器还是基本完好、可以修复成型的。这项任务具有很大的技术挑战，考验着文物修复师的能力、水平和耐心。

C 漆器修复先等漫长脱水期

这些饱水漆器被运到长沙文保中心后，得先经防腐药水浸泡。这时蒋成光等修复师会调查漆器胎体材质、腐蚀程度等保存现状，再制定出各件漆器的修复方案，选择不同的脱水方法。经过脱水试剂的浸泡，置换出原本含有病菌的地下水后，漆器不再收缩变形，也不会鼓泡起翘，然后就可以对变形漆器进行整形及修复了。

脱水过程十分漫长。一件脆弱的西汉出土漆器，在脱水试剂中须浸泡数月时间，大型漆器甚至要两三年，才能将饱水漆器中的水分置换出来。按照蒋成光的说法，脱水完成后才真正可以“慢工出细活”了。

在望麓园修复室，记者看到蒋成光团队制作的众多石膏模。进入修复工序的漆器残件会被放入石膏模中进行脱水定型。接下来的修复工序还有胎体粘接与补全、漆膜修复和彩绘修复等。当然不论是彩绘修复，还是错金镶配，均是“修旧如旧”。

经过精心修复的汉代漆器，最后还要涂上一层封护层。这时它已恢复西汉时的动人神彩，出土时灰头土脸的漆器经过一番“穿着打扮”，明媚动人。修复好的漆器经检测、登记造册，最后进入恒温恒湿并加了保险锁的库房，它将在那里永葆青春。

D 80后扛起漆器修复重任

长沙汉代漆器历经2000多年的时光仍然精美异常，这除了有赖于西汉工匠的高超技艺外，还离不开文保中心几位文物修复师的辛勤付出。

蒋成光进长沙文保中心以来，一直从事文物保护修复工作。蒋成光说：“当一件残破文物经过我的手，还原到历史的真实状态时，我就很有成就感。”文保中心漆器修复师除蒋成光外，还有莫泽等人，他们是同学，均毕业于西北大学文物保护技术专业，均出生于1983年前后。进入长沙文保中心后，他们默默耕耘在文物保护修复一线，除了修复漆器，还修复青铜器、简牍。在蒋成光看来，在长沙从事文物修复师的工作，是热爱，是情怀，更是责任和传承。“我们要让长沙出土的文物，经过修复后，焕发出当年的生机与光彩，使文物更有温度与灵魂。”

漆器修复已成为长沙文保中心的强项，在国内，长沙文保中心还与荆州文保中心、甘肃省文物考古所等单位合作进行同类型文物的修复工作。谈及漆器修复的前景，蒋成光说，目前仍有近百件漆器泡在药水中，等待脱水定型。长沙文保中心的漆器修复任务仍十分繁重。

“我是文物修复师”系列报道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