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招生变革：讲好疫情中的个人故事比SAT成绩更重要
由于新冠疫情席卷全球，今年的招生季势必与以往有所不同，且很可能自此就变得不同了。
在美国，对于申请入学的高中毕业生来说，压力之大一如既往，然而，面临更大压力的则是各高校的招生官员。
由于新冠病毒大流行，许多学生在申请时无法提交标准化考试成绩和一些大学招生官员长期依赖的重要指标，这使得美国各大高校纷纷手忙脚乱地寻求可替代的其他录取指标——高校面临着录取“危机”，无疑为不少入学申请者创造了“机会”。
▲美国高校面临着录取“危机”，无疑为不少高中毕业生创造了“机会”。图据《华尔街日报》
“大学招生过程中许多此前被视为‘神圣’的因素，可能不再‘神圣’了，”全美大学招生咨询协会首席执行官、康涅狄格州三一学院前招生负责人安吉尔·佩雷斯说道。“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学院和大学正在重塑一个50多年来都没有改变的流程。而且他们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据美国人口普查局今年8月底的一项调查显示，家庭年收入低于7.5万美元的学生放弃今年秋季入学的可能性，几乎是家庭年收入超过10万美元的学生的两倍。其中，美国黑人学生和农村白人学生的入学下降趋势尤为明显。
在过去20年里，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和有色人种学生推动了全美本科生入学人数的增长。如今，许多高等教育界人士担心，新冠大流行可能会抹杀多年的进步，“我们在过去20年里取得的成果可能一瞬间就被抹去。”
【新要求】
讲好疫情中的个人故事比成绩更重要
毫无疑问，这场撼动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极大地改变了高校招生人员寻找“心仪”对象的标准。
据《华尔街日报》17日报道，由于新冠病毒大流行，今年有数百所美国大学放弃了对申请入学者的标准化考试SAT（即俗称的“美国高考”）的分数要求。然而，许多学校的替代录取标准可能同样让新生们望而生畏：
新冠大流行，使你对自己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有了什么新的认识？
“这不是你可以学习或计划的课程，但它为学生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们向我们展示‘当别无选择时，能够做什么去面对问题？’每个人的故事都将是独一无二的，”迪金森学院招生主任凯瑟琳·达文波特说道。该校今年首次将SAT成绩排除在招生录取标准之外。
▲3月，受疫情影响，哈佛大学决定将所有课程改为远程教学，并要求在校生在5天之内离开校园。图据《哈佛公报》
几十年来，SAT和ACT等标准化大学入学考试，一直是大多数美国高校申请流程中的固定环节，也是几代迈向大学的高中生的必经之路。但不少批评者认为，SAT考试成绩在很大程度上与家庭收入挂钩，再加之今年新冠疫情带来的后勤挑战，已促使全美大约400所高校减少或彻底放弃关注SAT分数。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迄今为止，美国已有超过60%的四年制学院和高校不再要求提供SAT考试成绩。
许多学生对这一变化表示欢迎。然而，对于高校来说，没有了统一的分数标准，用来判断录取的标准无疑会出现“真空地带”。
不仅如此，新冠疫情还制造了另外两个漏洞：一是大部分有助于判断申请者素质的课外活动，如体育、乐队、戏剧、志愿活动等通通被取消；二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学生无法通过参加大学展或参观学校来展现自己对学校的兴趣。
【新变革】
一个竞争性的招生能力再培训
据美国国家公共电台（NPR）报道，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正在全美各所高校的招生团队中蔓延。“这绝对是一场革命，”天普大学负责招生、经济援助和招生管理的副校长肖恩·阿博特说道。
“我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杜兰大学本科生招生主任杰夫·希夫曼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必须在这个问题上按下重新设置的按钮。这将是一个竞争性的再培训——关于我们如何审查入学申请以及我们在寻找什么，一切只能边走边摸索。”
让问题更加复杂化的是，每个学生提交的申请材料都不同，所以对每个人的评估都不一样。“在未来的一年里，（我们的）工作时间和强度都会很可怕，”阿博特表示。
▲2015年美国戴维森学院招生团队正在审核申请。疫情前，这也是历年来美国高校招生的标准流程之一。图据《华尔街日报》
他的招生团队预计将收到大约3.5万份入学申请，但没有标准化考试成绩，也没有“一个好看、简单、干净的平均绩点可以依靠”，招生官员将不得不“更深入地研究每一份申请文件，更深入地研究每一位候选人”。
招生顾问们表示，他们只能更加重视剩下的标准：推荐信、高中成绩单和论文。而学生如何应对新冠大流行给自身带来的影响，以及他们从中学到了什么，也会被纳入招生考量之中。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招生主任埃里克·弗尔达表示：“学生应该尽可能地解释自己在新冠疫情期间的生活经历，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深入思考，并洞察新冠疫情如何影响了自己，又从中学到了什么，以及疫情将如何影响自己未来的人生。”
据悉，目前已有约900所美国高中，在其使用的高校申请系统中增加了让学生描述自己在新冠大流行期间经历的要求。
卡尔顿学院招生主任阿特·罗德里格斯说，学院的招生人员正在寻求建立一个积极主动学习、能为大学校园带来不同的才能和经验的学生群体。在他看来，当学生们的日常生活节奏遭到破坏时，他们的人生之路就会出现一扇独特的窗口。“新冠疫情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影响每个人，但它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每个人。”罗德里格斯说道。
【新变化】
学生择校标准“返璞归真”更重教学
科罗拉多学院的招生主任马特·邦瑟表示，今年申请“提前决定”——也就是提前接受一所学校录取而不再考虑其他学校的学生——可能会有额外的优势。由于面临更多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许多招生团队可能因此倾向于接受更多的“提前决定”申请者。
至于学生在疫情期间的经历，邦瑟表示，这是他们展现自己领导力和毅力的机会。如果有些学生高三学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地下室看动画片和吃薯片，他也能理解，但他补充道：“希望能有一丝希望，（疫情）也许会帮助他们明确自己的目标，或他们对未来的期待。”
去年，杰弗瑞·塞林格在埃默里大学、戴维森学院和华盛顿大学参与了招生官员的录取选拔过程。如今，他也认为“提前决定”会帮助许多学生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学府。
▲建校于1837年的戴维森学院坐落于北卡罗来纳州戴维森小镇，是全美25所“新常春藤”名校之一。图据《华尔街日报》
塞林格说，在新冠疫情导致的经济大衰退阴影下，学校“格外倾向于提前做出决定”。如今，几乎每所高校都面临着同样的经济焦虑，也有着同样的动机——尽快弄清楚哪些新生将入学，以及他们需要多少助学金。
与此同时，学生在择校时的考虑也将“返璞归真”。出于疫情和经济方面的原因，许多学生会放弃参观校园，放弃对宿舍是否舒适、食物是否美味、建筑是否高大、树木是否茂盛的评估。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可能会更仔细地查看学校的课程目录和教授名册。
塞林格指出，许多大学此前在宣传招生时，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基于学校的地理环境，甚至是生活方式和社交福利，而鉴于疫情带来的影响限制，这些因素变得“史无前例的不重要”。这反过来迫使家长和学生扪心自问，“我们到底在为什么交学费？”答案是，或者一直应该是，教育。
学生们可能会逐渐意识到，可以在更便宜、离家更近的大学获得优秀的教育资源，远离家乡去上大学的诱惑可能会减弱。
【新隐患】
大量贫困学生辍学或成“失落的一代”
而另一方面，在新冠病毒大流行的背景下，随着秋季入学的开启，美国各高校注意到一个令人担忧的趋势：低收入家庭的学生最有可能辍学，甚至根本不入学。根据今年8月全美大学成就网络（NCAN）对免费申请联邦学生资助（FAFSA）数据的分析，今年完成大学助学金申请的高中毕业生减少了约10万人。
▲自美国新冠疫情暴发后，申请免费申请联邦学生资助（FAFSA）的低收入学生人数出现大幅下降。图据《华盛顿邮报》
据《华盛顿邮报》16日报道，高校入学人数的下降，是新冠病毒危机造成的经济灾难更多地影响到美国低收入人群和少数族裔的最新迹象。据美国人口普查局今年8月底的一项调查显示，家庭年收入低于7.5万美元的学生放弃今年秋季入学的可能性，几乎是家庭年收入超过10万美元的学生的两倍。
《华盛顿邮报》指出，在经济低迷时期大学入学人数下降的现象十分不寻常。因为通常情况下，当就业机会稀少时，人们就会寻求再培训，入学人数会大幅增加。然而，如今情况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这不免令人担忧——低收入家庭的学生辍学后，很少重返校园，这降低了他们余生的工作和工资前景。
去年，一份全美学生交流中心的报告发现，只有13%的大学辍学生重返校园，而能够成功毕业的学生更少。全美大学成就网络的数据总监比尔·德朋说：“最让人担心的是，这些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可能会成为‘失落的一代’。”
▲3月起，许多美国大学生不得不打包行李提前离开校园，也有一些人就此辍学。图据《商业内幕》
迄今为止，美国黑人学生和农村白人学生的入学下降趋势尤为明显。这些学生面临着多重打击：难以支付大学学费、失业及新冠疫情造成的公共卫生危机。来自全美学生交流中心的一份新报告发现，社区大学和黑人学生的夏季入学人数降幅最大。专家表示，夏季入学趋势通常是未来趋势的一个有力指标。
在过去20年里，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和有色人种学生推动了全美本科生入学人数的增长。如今，许多高等教育界人士担心，新冠大流行可能会抹杀多年的进步。用教育研究公司EAB的顾问布雷特·施罗德的话说：“我们在过去20年里取得的成果可能一瞬间就被抹去。”
对今年8月刚进入罗恩州立社区大学的佩奇·麦康奈尔而言，辍学是一个被逼无奈的决定。由于她在田纳西州的乡下家里没有无线网，当地图书馆也拒绝让她进馆，她无法通过网络课程继续完成学业。她想方设法每天在麦当劳门口的停车场蹭网听课，但却总是因为“网络不安全”从学校的虚拟课程中掉线。
▲佩奇·麦康奈尔。图据《华盛顿邮报》
今年8月，18岁的佩奇成为家里第一位大学生，但在两周后，她成为了家里第一个辍学的人。她说，“高中毕业时，我告诉全家人我要上社区大学。我在努力改善自己的未来。但是网课彻底把我难倒了，我知道，我无法做到。”
红星新闻记者 徐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