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生产?即通过劳动改变劳动对象的一般形态、以满足人类物质文化需要的社会过程。人类文明进步的主轴,就是由生产方式、交换方式、分工形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社会制度的系统演化所构造。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们需要运用自身技能、借助各种要素作为投入物的生产要素,并充分利用自然规律将劳动对象变为产品。生产,本质上是一种社会行为,而且其社会化色彩随着生产力和分工形态的进步越来越凸显出来。19世纪中叶英国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那个时候马克思恩格斯便敏锐地发现了社会化大生产作为一种历史趋势的必然性。今天,我们正在经历大数据和智能化驱动的第四次产业革命,社会化大生产之“大”无论在规模、还是深度上都超越了19世纪。如果不对大数据时代的社会化大生产形成深刻认识,则很难把握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变”。
社会化大生产,说的是一种基于分工合作的生产组织方式。当人们以从事某种生产作为谋生的手段时,一些人从事着相同的生产活动,而另外一些人从事着不同的生产活动。在各种不同的生产活动之间,经由各种不同的中间环节,社会化生产活动就形成了宏大的总联系。这种总联系的本质特征,就是分工合作。在科学社会主义的语境下,社会化大生产更强调分工的合作维度及其发展趋势。近代以来,分工合作以及由分工合作而导致的人类知识总量的增长,是劳动生产率提高的根本源泉;与此同时,人类社会的财富也随着生产率的提高而增长。目前各个知识门类进行跨学科交叉研究,正是社会化大生产“合作侧”在上层建筑的反映。
社会化大生产标志着人类社会总的生产组织形态由“分”而“合”的一般趋势,特别是进入大数据时代,围绕生产而展开的社会结构形态越来越强调“合作侧”。在商品交换中,生产方比消费者更了解他们的商品性能,而消费者比生产方更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若这种“信息不对称”过大,就会导致市场失灵。而在大数据时代,生产与消费的清晰边界被打破,二者可以经由网络平台在流水线上实时对接。生产者与消费者的对接合作将消除“信息不对称”,生产的社会化程度随着商品价值链的拓展而越来越深。大数据技术不是对客观世界的随机采样,而是能反映总体样本。大数据技术的进步能让我们更加完整和精准地认识世界,一个大规模应用数据、组织生产和共享经济的时代正在开启。共享经济、平台经济、网红经济以及区块链,让我们在大数据时代见到了层出不穷的生产方式创新。
在工业时代,生产要素主要是劳动、土地和资本;在大数据时代,数据不但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而且还是各种生产要素在市场竞争中形成合力、生成效率的催化剂。20世纪90年代以来,全球化、网络化、信息化带来了令人瞩目的新经济发展。大数据驱动的信息技术革命促进了生产力的进步,也推动了网络社会的兴起,世界经济的基本格局由此升级为一张开放的多边网络。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首次将数据纳入生产要素,提出了要健全数据等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经济体系过程中,中国正在努力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随着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等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大力发展,数据信息的相关服务随之蓬勃发展起来。此外,大数据技术在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也发挥着积极作用。从目前的实践看,大数据时代的社会化大生产已经形成一些显著特点。
合作共享。在今天的大数据时代,我们能够深切体会到恩格斯所讲的“现代生产力的社会本性”,社会化大生产因大数据技术的普遍应用而不断扩张。就生产本身而言,大数据技术能够完善车间的信息过程,人们通过数据采集能够全方位深入了解劳动对象的可塑性,然后提升工业机器人、流水线设计与所形成器物的匹配度。就社会化的形态而言,集体主义已经成为数字文化的基本理念,文件共享网站是一个典型,它通过协作而产生的文档集合,任何人都能便利地创建、增加、删减或修正网页上的文字。各种各样的共享引擎运行在不同的平台和操作系统上。知识共享打破了过细专业化分工造成的垄断,在开放的平台上大家能共同参与。
协同共生。大数据时代组织的效率从何而来?这是今天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即“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向系统整体要效率。随着工业互联网的发展,我们看到今天的生产组织出现了许多新变化,参与主体的多样性和小型化,生产效率的影响因子由内及外且富于变化,技术创新带来诸多不确定性,生产体系的流动性和非平衡态。概而言之,社会化大生产是在更多与外部资源高效链接和协同中进行着的,在持续变化的环境下,无论是生产本身、还是与外部的关联,都需要不断地动态调整各个单元之间的协作关系。进入大数据时代,新的商业模式出现,生产、消费、运输与交付体系被重新型构。今天,无论是中国企业,还是跨国公司,几乎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因为大数据技术正在推动整个商贸系统的重构,基于社会化大生产的系统效率成为大数据时代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现代化经济体系以开放、合作、共享为特征,生产系统越封闭,则生产能力越滞后。在协同共生的条件下,每一个企业都必须着眼开放系统,拓展共生空间。要围绕满足用户需求的目的,淡化组织内部各个单元之间以及组织同市场之间的边界,将各种生产要素有机组合在一起。
总体设计。19世纪马克思恩格斯为解决生产领域的无政府状态,主张通过社会化生产保证社会成员的体力和智力获得充分的自由发展和运用,并提出按照预定计划进行社会生产的初步设想。经过多年的社会生产实践,人们对计划这件事的复杂性已经有了科学全面的认识。当社会化大生产发展到较高的规模和水平,特别是在其系统总体特性越来越强的时候,计划作为一种经济手段的必要性开始凸显出来。随着5G的普及,生产企业将突破物联网技术在通信方面的瓶颈;5G技术具有超高速、大容量、传收数量多、超低延迟的优势,从而推动社会化大生产建立新的架构和服务模式,未来的“世界工厂”将以互联互通为主要特征。例如在工业物联网领域,需要同时对大量的多样化设备进行连接,并对从中获取的数据进行收集、分析、应用,设计思维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举足轻重。今天,全球供应链体系已初具规模,物联网的应用呈现全球化趋势,总体设计方法能够帮助我们认识那些支撑经济运行的底层架构,充分认识大数据技术驱动的人工智能、物联网如何塑造现代化经济体系“连点成线再成网”的新形态。着眼大数据时代的数字经济发展,人们普遍认为推动第四次工业革命要秉持“设计,而非放任”的思维模式。当然,大数据时代所强调的总体设计,要同历史上的指令性计划明确区分开,此时的总体设计主要针对万物互联互通以及全球供应链体系的非线性动力学特点,是一种复杂性思维方式。
总之,进入大数据时代,社会化大生产的延展无论在规模、还是速度上都超越以往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我们一方面有感于马克思恩格斯的历史远见,另外更加坚定了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念。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全球供应链体系与数字基础设施的矩阵中,将逐步超越国界、深入互联互通,虚拟空间与现实世界的结合将在时空叠加的宽广维度上更加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