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博士为何当街道办副主任？名校青年教师这样说

近日，哈佛博士罗林姣在担任深圳一家街道办任副主任的消息引起热议，即便深圳南山区街道办的工作待遇相当优渥，有些网友仍无法理解，罗林姣为何放弃国内顶尖高校副教授一职。

罗林姣为何离开学术圈已不得而知，但她所属的国内知名高校青年教师团体（俗称“青椒”），却因她再一次走到了聚光灯前，关注这个特殊群体的生存状态，或许能寻找到哈佛博士为何到街道办任职的一些蛛丝马迹。

名校“青椒”的真实处境

在人们惯常的印象中，高校教师的工作和生活非常潇洒：每周给学生上几节课，寒暑假都外出旅游，平时也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用来做自己的事情，在象牙塔中过着神仙似的生活……现实情况也基本是这样。

名校青年教师压力较大（资料图）

然而在一些知名高校中，也有一个特殊的群体，虽然同为高校教师，但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有编制，也缺少人脉和资源，平时不仅要为申请项目基金付出大量时间，还可能承担着繁重的教学任务，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他们就是被称为“青椒”的名校青年教师群体。

目前，国内知名高校的大部分青年教师需要通过严苛、长期的考核，才能取得编制。知情人士透露，某些因“青年千人计划”归国的海外人才，在应聘国内顶尖高校时，也需先通过数年不等的考核期。

目前，国内大部分名校都实行“非升即走”的预聘制度，要求青年教师在限定的时间内（3年、5年或7年）出研究成果，否则不再续聘。青年教师虽与学校签署了合同，但却并不在体制内。

因此，大部分名校青年教师需承担聘期结束时重新择业的风险。

2018年，武汉大学针对青年教师为期三年的考核期结束后，119名青年教师中只有4名留了下来，淘汰率高达97%。据悉，武汉大学采用的“3+3”聘期制，近似于“非升即走”预聘制。不过，落选的青年教师可以选择留下来，等待三年后的第二次评审，但这个期间学校不发薪资。

提前面临中年危机

预聘制的期限因高校而异，3年、5年，甚至还有更长的7年。时间越长，“青椒”们承担的失业风险和压力越大。

武汉某知名高校青年教师李锐（化名）签的就是7年的预聘合同。合同中的一个条款明确表明，如果合同到期时李锐没有评上特聘研究员，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但这项规定在招聘启事上却没有明示。

据悉，李锐的学校并未给出聘任的细则，但依据往年的经验，青年教师的研究项目申请到的基金金额越大，留下来的概率越大。

根据规定，李锐只能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科学基金与面上基金。前者是专为青年教师设立的基金，成功率较高。但每个青年教师只能申请一次，且还有年龄限制，男性为35周岁、女性为40周岁。面上基金则是面向所有年龄层的高校教师，评选上的难度较大，青年教师往往要与那些业内大佬竞争。

但即使是申请成功率较高的的青年科学基金，形势依然严峻。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统计数据，2019年科学部的资助率为17.90%，申请项目总数达10万个，其中有8万个项目落选了。

2019年青年科学基金项目资助情况统计表。图片来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官网

李锐目前已拿到一个青年科学基金，还需在三年内拿到一个面上基金。为此，他几乎将所有时间投入到科研中，每天早上九点到实验室，晚上十点回去。每周有六天半都在工作，即便节假日也没有休息。

李锐深知，如果自己没有通过考核，这七年的时间将白白浪费。而此时重新再找工作，可能会因大多数高校规定的年龄限制而被拒之门外。三十几岁的李锐正值青壮年，却已提前面临中年危机。

一位圈内人说，外界普遍认为学术界的工作非常自由，不用按时上下班，但对于大多数青年教师尤其是还在为编制努力的青年教师来说，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没有清晰的分界线，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已是常态。

不妨“退而求其次”

大部分名校青年教师的压力来源于“非升即走”制度。这一制度脱胎于欧美高校的tenure－track 制度，即教师通过固定时期的考核就可得到终身教职。2003年，北京大学最早公开实行这种学术制度。从那时起，国内大部分一流高校开始纷纷效仿。

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的罗燕与叶赋桂认为，“非升即走”制度没有考虑到国内的学术人才储备不够完善的问题。而一个合格的学术人才的养成与高校的培养密不可分。

在北京某一流高校博士后站点工作的林俊（化名）认为，国外设立这一学术制度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学术人才。学校按照“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方式招纳青年教师后会重点培养，因此淘汰率很低。

而国内部分高校使用这一制度的目的是为了遴选，在3到7年的时间内遴选出最优秀的人才。有些名校的职位有限，却招收大量的青年教师，因此淘汰率居高不下。这一制度对于学校来说是好事，但对于那些落选的青年教师来说，届时不得不重新择业。

学术圈竞争激烈，青年教师难以立足是国内知名高校近几年的常态，一些迫于生计的青年教师离开学术界选择其他行业的现象也属正常现象。因此，与其说名校人才下基层是一种人才浪费，不如说是青年教师在制度下的无奈选择。

当然，哈佛博士罗林姣并不一定是因为压力大才到街道办任职，官方的回应也仅仅称其为“个人选择”。而针对名校“青椒”的生存状态，也有业内人士建议，与其在人才济济的名校中身心俱疲地参与竞争，不如正确评估个人实力，到国内一般高校或中西部地区去建功立业，毕竟，在那里，博士们仍是不可多得的香饽饽，“青椒”们也会很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