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悦读：一本阅读享乐派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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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是唤醒，读好书就是去一句句、一声声唤醒内心沉睡的美好。

诗意悦读

文 | 李峥

缘起

如果你去问十位作家：“写作的报偿是什么？”，怕是会有九位都回答你说：“写作本身就是最大的报偿”。同样地，对于读书而言亦是如此，读一本好书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回报，不必再去迷信宋朝皇帝的洗脑文案——“书中自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

在人工智能和5G遍布的时代中，能安顿己身，守一张书桌，终日读纸质书的人，并不太多。于是，读到爱书之人——颜炼军的新著《世上谩相识》，确有份难得的喜悦。

01 知人论世

所谓“知人论世”，在谈新书《世上谩相识》前，先简述几句作者履历：颜炼军在京城读书廿载，师出名门——先后师从文学评论家敬文东教授、著名诗人张枣等。这些年，在博士毕业后，他执教于杭州一所理工类大学，至今。

或许是深处理工类院校的一份孤独心，让他有了更充分的理由去用文学启迪人心、去震撼那些被公式、定理、算法等规训了的身心。

这本书《世上谩相识》，就是他的阅读札记，如一部纪录片记述了这位青年学者的“阅读现场”——从拉奥孔的奥秘到阿多尼斯的生死，从伊甸园、大西岛、孔子向往的尧舜一路下来到如今，甚至是与他有交往的已故诗人张枣、有一面之缘的著名学者伊格尔顿（Terry Eagleton），甚至是现代蒙学、基础语文教育等等议题。

《世上谩相识》颜炼军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1年8月

置身于高等教育丛林之中的颜炼军，并没有被那些院墙内的栅栏吓退野心，反以一份“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敏锐倾听着世事人间；以一种元气十足的状态处理文化的传统与文化的今天。这使人不自觉想到艾略特（T.S. Eliot）在其名篇《传统与个人才能》（Tradition and theIndividual Tanlent）中提到的观点：不仅要重视传统的过去性，更要重视传统的现存性。在艾略特博士那里，诗人、艺术家的作品一旦诞生，便会无意识地加入到历史的秩序中，成为崭新的历史。从这样的视角来看颜炼军的元气写作，则更明了直观：中外经典在当下仍焕发出崭新的活力，就如同他所关心格丽克诗作与古希腊神话的关系，就如同他关心张爱玲《金锁记》中曹七巧丈夫去世时的书写与现代电影蒙太奇的关联。

颜炼军打破了现代学科教育的重重藩篱，发现不同时空文化间的关联，并着重关心他所意识到的“元问题”。这是他文章的精彩处，源自他视野的精彩。

02 影响的焦虑

师从名师的元气青年，多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怎样防止床上架床、屋内架屋？这也是为何叶嘉莹先生业师顾随先生会对她直言：见与师齐，则功减半；也是为何禅宗修行为了破除迷信，提出呵祖骂佛之说。

面对诗坛前辈张枣、文坛前辈敬文东，以及颜炼军所师法的众多前辈，他找到了尼采与瓦格纳的故事，把视野转向了《列子·汤问》。

早慧的华夏，智者云集。先秦时诸子的文论，对后世影响斐然。先来谈后者——《列子·汤问》。

《列子·汤问》中记述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如匏巴鼓琴，如伯牙子期，颜炼军重述的是一则射箭故事，以喻技艺（如写作、艺术创作）的师承。

据说，神射手甘蝇教出了一位弟子飞卫，箭艺超越了师傅。后来，飞卫收了学徒纪昌，倾囊相授。

飞卫曰：“尔先学不瞬，而后可言射矣。”纪昌归，偃卧其妻之机下，以目承牵挺。二年之后，虽锥末倒眦，而不瞬也。以告飞卫。飞卫曰：“未也，必学视而后可。视小如大，视微如著，而后告我。”昌以氂悬虱于牖，南面而望之。旬日之间，浸大也；三年之后，如车轮焉。以睹余物，皆丘山也。乃以燕角之弧、朔蓬之簳射之，贯虱之心，而悬不绝。以告飞卫。飞卫高蹈拊膺曰：“汝得之矣！”

待纪昌完全学得技艺后，思来想去，天下能与自己匹敌的人无非师傅飞卫一人尔。学得绝技的纪昌十分焦虑。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和师傅比高低……于是，某日二人野外相遇，拔箭对射。空中，两箭相碰，一同落地。师徒二人相拥而泣。发誓不传外人。

这则小故事，颜炼军用以说明写作者和前辈之间的关系，他旁征博引，又带出了少年尼采与偶像瓦格纳的故事。

据说，尼采上大学时十分膜拜音乐家瓦格纳，促成了一段不广为人知的“追星史”。尼采《悲剧的诞生》就是献给瓦格纳的，而二人的不平等关系也从那时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