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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专栏|秋天穿过红高粱

2021-09-09

文|一棵树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学校东面有一大片被搁置的建筑用地,附近的乡亲们秉承“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的古训,开垦种植了玉米,芝麻,和高粱。每天上班,下班,从庄稼身边经过,似乎经历着与它们一样的行走与成长。

日子迤逦而行,秋风慢慢吹黄了夏天的绿,也吹老了稀落的蝉声。建筑腹地的玉米早已鼓胀了腰包,紧临的芝麻渐渐睁开了笑眼,建筑外围身材苗条的高粱也在慢慢晕红脸膛。曾经,火红的高粱一度是大地上普遍站立的一种作物,它过往的广泛普及,得益于生命的随和与坚韧。无论土地肥沃还是贫瘠,甚至盐碱,高粱一味扎根,扎根,吸收养分,以支撑挺拔的身躯与高高的头颅,因此,博得“作物中的骆驼”的美名。

高粱成长的万水千山,不在人的江湖,收获后的沟壑纵横,却尽是人间烟火。对于高粱的深刻印象,不在于窝头的黑,窝头的涩,而是它高挑的秸秆。普通的庄稼秸秆,比如小麦,大豆,玉米,棉花,芝麻等,多化身为灶膛里的一团火,而高粱秸秆带来的却是层层的惊喜。有人用麻绳简单穿连,就成了身下或头顶房屋一种唤做“箔”的支撑;小心地揭去外面一层,巧手一编,成了篾席;内瓤一连,就幻化成了亭台楼阁与蝈蝈笼儿。

尤其,高粱的“挺秆儿”最受人们的青睐。所谓“挺秆儿”,也就是高粱秸秆儿的顶端那节连接高粱穗的长长的秸秆儿。勤劳智慧的人们,用它来制作一种称做“锅拍子”的尤物,正反两面皆光滑耐看,经济实惠又卫生环保。包饺子、蒸馒头有它,盖面缸、水缸也是它。至今,家里橱柜的上方,还存留着婆婆当年为我们制作的两个挺秆儿锅拍儿。只是,老人家脑梗之后,再也不能说话和行动,她很快也会像这一季高粱一样,走向她新的人生。每每想起,令人眼热心慌,几欲泪下。

小时候,高粱对于我来说,是扫把和眼镜。因为值日,我总是把家里一个扫把和书包一起带来带去。至于眼镜,是篾席和内瓤扎成的两个圆圈,架在鼻子和耳朵上面。眼镜,成为一种知识的象征,儒雅的标志,更成为小小少年的一种说不出的内心的向往。待真的架上近视玻璃眼镜以后,倒又时刻怀念不需眼镜也能把世界看得清亮真切的时光。

如今,每每走过摇曳的高粱身旁,会惊起一群一群的鸟雀,禁不住停下脚步,立在风中,沉思凝望。我想,高粱应该不会如人一般内心荒凉与寂寞。有玉米陪伴,芝麻相依,还有鸟雀时时造访。至于我,来与不来,它都一样存在,并将在这里走完它的一生,走进烟火人家,成为人们餐桌上的一种调剂的佐粮,各式苕帚或锅拍儿,甚至一瓶好酱酒。它落地生根后的冉冉拔节,是成长,更是岁月。匆忙的人生是,草木又何尝不是。

也有过晚课之后在高粱身边逗留的时光。头顶的月亮照着我,也照着这大片的玉米、芝麻和高粱。月光下的它们,更是充满一种神性宽厚的圣洁,和素朴悲悯的禅意。没有世味,没有繁喧,没有焦虑,没有忙乱,只有风与风的呢喃,叶与叶的缠绵,骨与骨的拔节生长。在这种波澜起伏与壮阔中,我似乎看到,老家曾经的那堵矮墙,门外的那口老井,以及院里那棵老枣树,家里那头老牛,和屋檐下站立着的我的爹娘。那里有我失散的少年时光,有爹娘贫寒岁月一路咬牙坚持的坚强,和属于他们的青青韶光。

在低处仰望,在高处寻找,仰望光亮,寻找安慰。万丈红尘里的生命本相似相通,皆在生长中成熟,行走中轮回,修行中超越。岁月已晚,山河又秋,那就端起美酒,对着月光,一杯敬过往,一杯敬高粱,与草木相伴,一起修行,一起拱手弯腰低头面向大地,敬奉大地恩惠灵性万物与美好生命的长情,与深情。

作者简介:郭晓兰,郓城县实验中学教师,菏泽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

壹点号心梦文学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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