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观鸟之父”与他的观鸟圣经
文丨肖辉跃
今天我想与大家分享两本书:一本是《吉尔伯特·怀特传》(以下简称《怀特传》),一本是怀特的著作《塞尔彭自然史》(以下简称《塞尔彭》)。
作为一个民间爱鸟人士,怀特的《塞尔彭》一书历经两百年之久,还一直深受读者喜爱,并且有愈来愈热的趋势。拿周作人的话说就是:“18世纪留给我们的最愉快的遗产之一”。单从“最愉快”这一点,就足见怀特的魅力所在。
我将从四个方面来解读《怀特传》与《塞尔彭》这两本书。
一、“现代观鸟之父”
在我的印象中,但凡人物传记的封面,一定是人物的个人形象。缪尔传的封面,是缪尔一脸白胡子,戴着一顶黑礼帽、一手叉腰、一手拄拐,站在河边眺望远方。一个终其一生行走在山水间的学者形象脱颖而出。卡森传的封面是卡森穿着精致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往后高高挽起,露出宽阔的额头。头像下方是海边的细沙,细沙里有一只大贝壳。一个敢说敢做的女海洋科学家形象跃然纸上。
(《怀特传》封面)
而《怀特传》的封面是一只黑翅长脚鹬,占整个封面的四分之三,剩下四分之一是这只鸟脚踩一片茂盛的树林,两个穿着考究、面相模糊的绅士及一个穿裙装的女士站在一个山顶的斜坡上,其中一个绅士显然在向另一个挥着手杖的绅士介绍着什么,而这个挥着手杖的绅士正眺望远方。远方山脚下有一片村庄若隐若现,一条通向村庄的大道,弯弯曲曲镶嵌在绿树掩映的小山谷中。大道旁边的麦田里,三个农民在忙着收割。这个封面传递给我们的是什么信息呢?
无疑,这个拄着手杖的绅士就是怀特,他是个非常低调的人,一生不求闻达,甚至都没有留存于世的画像。其次,怀特住的塞尔彭地势高低起伏,到处都是山丘和林地,是一个田园牧歌式的英国小村庄,这样的生境很受鸟青睐。怀特写的自然史,书中涉及到塞尔彭自然地理的方方面面,包括地质、风俗、植被、气候、两栖两爬、兽类鱼类,但鸟类明显是他的最爱。他最喜欢的鸟是家燕及雨燕,最了解的鸟是欧夜鹰。而黑翅长脚鹬他只提到过一次。
在1779年5月,怀特致戴恩斯·巴林顿的第四十九封信中。他说这种鸟在当地很罕见,腿很长,乍一看,还以为是为了蒙人,故意拉长腿骨头。并说这种夸张的比例像漫画,在中国和日本的屏风画中才有。我们看到,黑翅长脚鹬给人印象最深的无疑是两条长腿,像踩高跷似的。它的翅膀上覆盖黑色的羽毛,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很符合一个穿黑外套的牧师形象。这同时也隐映着怀特“现代观鸟之父”的身份。实际上,在英国很罕见的黑翅长脚鹬,在我们中国的南北大地上都很常见。
(黑翅长脚鹬)
具体到观鸟这件事上,怀特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对我们今天的观鸟仍具有指导性的意义呢?
(1)科学、严谨的探索精神。敢于质疑,大胆提出自己的观点
专家或者权威说的也不一定都对。怀特在与彭南特的第25封信中坦陈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自然史的研究者理当坦诚相见,诚实是为人之本。在第26封信中又提到不喜欢类比推理,觉得用这种方法从事博物研究容易出错。怀特的这种观点对我们今天的博物观察仍然有鲜明的指导意义。
同时,他也不盲从他人的著作,注重户外实地考察。在第31封信中,更是对斯科波利的《自然史》一书大胆质疑。他认为斯科波利对鸟类习性观察的细致程度不够,说斯科波利提出毛脚燕从来不在鸟窝以外的地方喂小鸟的观点是错误的。因为他观察到毛脚燕也会在飞行时喂小鸟,只是没有家燕的频繁,且速度很快。
同时他在与巴林顿的第21封信中还揭示一个真相:雨燕是在空中飞翔时交配的。除了睡觉和孵蛋外,雨燕其他所有事情都在空中进行。
(2)从鸟类的行为、习性及声音方面辨别鸟类
(苍头燕雀雄鸟)
关于鸟类迁徙,怀特还提出许多观点。比如苍头燕雀雌雄分开迁徙。鸟类迁徙的动因无非是情欲和食欲。前者让种族繁衍不息,后者使个体得以生存。
如何从鸟类行为习惯上识别鸟类,怀特也给我们指明了路径。他发现欧石鸻的幼鸟一出生,就会远离蛋壳,跟着母鸟钻进石头堆里。布满灰斑的石头和小鸟的颜色非常相似,人眼再尖,如果不与鸟对视,也很难发现它们,鸟儿藏在那里最安全。“保护性拟态”说由此发端。我们来看一幅我在我家乡拍的长嘴剑鸻照片,它们就站在石头堆里,你能从中找出几只鸟呢?
(长嘴剑鸻)
怀特还很擅长捕捉鸟类的“气质”,用生动而准确的语言描述了四十多种鸟独特的动作。他说寒鸦和小嘴乌鸦走起路来左摇右摆。鸢和鵟在空中盘旋时,翅膀是平展的,不拍也不打;红隼可以高悬在空中一动不动;秃鼻乌鸦时而盘旋,时而俯冲,一边嬉戏,一边发出沙哑的叫声,还会在天上翻筋斗;啄木鸟飞行时翅膀一开一合,就像波浪一起一伏;雉类鸟走起路来昂首阔步,动作优雅,跑起来行动敏捷,飞起来却力不从心,一边喘气,一边扑腾着向前冲。
(达乌里寒鸦与小嘴乌鸦)
(黑耳鸢)
(大黄冠啄木鸟)
(棕尾虹雉雌鸟)
(棕尾虹雉雌鸟)
关于什么是鸣禽,怀特更是自创了一条“鸟谚”:“孵化时节,自有鸟鸣”。他对于鸟鸣的很多研究是开创性的,可以说是现代观鸟听鸟音辨鸟的鼻祖。
(鸣禽鸟类名录(局部))
他的口袋里带了一个鸟类名录,随时记录鸟鸣。还专门列了一个表格列出三十种鸣禽什么时候开始叫,什么时候停止叫,什么时候又复叫。在什么情况下叫,叫时的模样。他称槲鸫为“风暴鸡”,因为它的叫声能预报风雨。春天来临的时候,赤胸朱顶雀会聚在树梢上晒太阳,放声齐鸣,音色婉转动听。
(槲鸫)
(赤胸朱顶雀)
他还能准确分辨三种柳莺:叽喳柳莺、林柳莺、欧柳莺的叫声,是英国第一个能分辨这三种柳莺的人。在观鸟界,一直到今天,辨别柳莺仍极具挑战性。而听声音辨柳莺无疑是最佳的方式。
他对黑斑蝗莺声音的描述也极有意思,说咝咝的像虫子叫。他说如果不是他对昆虫有所了解,不然绝不相信灌木丛中轻声低吟的会是蝗莺。如果说是鸟鸣,还会遭到村里人的嘲笑。
(黑斑蝗莺的叫声)
怀特还能分出鸟在不同的情况下会发出不同的叫声。他对于欧夜鹰的习性了如指掌,称它为“夜晚的燕子”。他说夜鹰虽然会边飞边叫,但一般是栖息在树枝上才会发出尖叫。有时它会发出短促的尖叫,连续叫四五声,这种叫声是雄鸟站在枝头向雌鸟求偶时才发出的。他从这里得出结论,夜鹰的啼叫声源是来自器官的震颤,并不是飞行时嘴巴和喉咙发出来的。
他描述夜鹰的叫声就像响板,节奏明快,一曲情歌,从天黑一直到第二天破晓。不过在我听来,夜鹰的叫声有点像电钻,又像风扇吹着书页的刮擦声,求偶的声音更像青蛙吹口哨。
(欧夜鹰)
(3)瑕不掩瑜
我个人认为,正是怀特在观鸟时的一些小问题,反而更突显他真诚、执着、感性的一面。
在与彭南特的第10、12、21、23封信中,以及与巴林顿的数次通信中,怀特一直坚称有些燕子,包括家燕与雨燕有在当地越冬的习性。当然今天我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没有说是自己亲眼所见,而是通过某个好奇的牧师、哪位有识之士、或者是一位邻居,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绅士之口来佐证。
他说那位好奇的牧师十分肯定地告诉他,说民工在早春时节去拆教堂塔顶的卫墙时,在废墟中发现几只像死了的雨燕,一放到火炉边却苏醒了。后来那些爱鸟心切的人把小鸟装到纸袋里,挂在厨房的火炉旁,结果鸟都闷死了。这样的故事听着真实、有温情,有感动、而又不无遗憾,谁会怀疑它的真实性呢。
怀特还一直不死心,多次在冬天请人到处寻找冬眠的燕子。就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年,他还到一个废弃的破茅草屋顶去找。结果当然没有找到。怀特为什么要这样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呢,看《怀特传》的最后篇章我才恍然大悟:“原因很简单,在他内心深处不讲求科学的角落,他不希望它们离开。”怀特实在是太爱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了。
书中还有一些小瑕疵,比如欧石鸻不常到水边活动,事实上是怀特没有发现而已。他还说家燕和雨燕是好兄弟,从不打架,实际上两种鸟在争抢昆虫时也会大打出手。他还对大杜鹃将卵产在苍头燕雀的巢里表示怀疑,认为它们的食物不一样,却不知道幼鸟的食物其实一样,都是吃蛆和毛毛虫。不过与此同时,他又通过解剖、查看大杜鹃胃里的食物,发现主要是昆虫和果实,从而否定大杜鹃是食肉猛禽的说法。
(大杜鹃)
二、观鸟圣经
《塞尔彭》一书是怀特对他的家乡塞尔彭鸟兽草木鱼虫的一个观察日记。全书以书信体写成,共有一百一十封信,其中彭南特四十四封,巴林顿六十六封。怀特观察自然是将自然万物视为一个有机整体,为人们重塑了一个如何看待人与自然关系的新视角。
书中虽说有些观点尚可商榷,有些地方也不无瑕疵。同时,怀特有时通过枪击了解鸟类的方法,在今天看来貌似还有点冷酷。但站在历史的角度,他手中的笔拯救了更多鸟类。其娓娓道来的故事、栩栩如生的细节,从文学角度赋予《塞尔彭》一书蓬勃的生命力,如同圣经一般,鼓舞和引导此后几百年的人们去热爱大自然的生灵。
十八世纪及以往关于博物学的书籍,基本上都成了现代科学的垫脚石,因为科学的车轮滚滚向前,不断推陈出新。而《塞尔彭》一书能够传承于世的秘诀,我觉得是它的文学性。将科普性与文学性完美融合,是文学园林中的一座丰碑。当初看到有介绍说这本书文字艰涩,极难读,无趣,我还差点被误导了。读过之后,我觉得恰恰相反。虽说没有波澜起伏的情节,更没有激情飞扬的文字,但娓娓道来的故事,让本书就像一坛纯粮酿造的老酒,越陈越香,越品越有感觉。
首先书中记录了很多感人的故事。比如“渡鸦树”。他说农庄的林地上有一棵橡树,树上住着渡鸦。有一年渡鸦孵蛋的时节,人们从大树的底部砍树。橡树摇摇欲坠,而母鸦却不肯离巢。结果橡树倒地时,母鸦被抛出鸟窝,撞上树枝而摔死。对于这件事,怀特不无感伤:“母爱本当有善报,怎奈不得善终。”
(渡鸦)
另有一个感人的故事说的是斑鹟。他说每年斑鹟都在攀附于他家墙壁的葡萄藤上做巢。有一年鸟将巢筑在一根光枝上,可能因为当时天气阴凉,没想到小鸟的羽毛还没长齐的时候,夏天就来了。从墙面反射回来的阳光使得鸟巢酷热难熬。斑鹟爸爸妈妈就想了一个办法,张开翅膀,在鸟窝上方不停地来回盘旋。怀特在此又发下感慨:“虽然老鸟热得气喘吁吁,却为雏鸟树起了一道隔热的屏障。”
(斑鹟抓蜻蜓给小鸟吃)
像渡鸦与斑鹟这样感人的故事书中比比皆是。其次书中还描述了很多极富趣味的鸟界逸事。
“冬天下雪时,大山雀就会躲到农民的房子里,倒吊在茅屋的屋檐下,往外叼稻草,捡藏在草里的虫子吃,把屋顶搞得乱七八糟。而青山雀什么东西都吃,不仅爱吃昆虫,还喜欢吃肉,经常在粪堆上敲骨头。它还喜欢吃板油,到肉铺周围转圈圈。他小时候在老鼠夹子上放上板油当诱饵,一次就抓到20只青山雀。”读到这里,仿佛这些小鸟就站在窗前和你打招呼咧。
“雀鹰在一片大树上的鸦巢里孵了一窝小鹰,数量不少。当这些小鹰越长越大时,也变得越来越凶残,村里的母鸡母鸭都惶惶不安,生怕小鸡小鸭被它们抓走吃掉。一个小男孩爬到树上,把那些小鹰都吓跑了。他虽然没抓到小鹰,不过发现它们的小日子过得不错。鹰巢里的食物可多了,他掏到一只小乌鸫、一只松鸦、一只毛脚燕。鸟毛都已经被拔得干干净净,有的还被吃掉了半个。”这样戏剧性的的特写镜头,扣人心弦的场景描写,是不是有看惊悚片的感觉。
(雀鹰)
关于家燕与毛脚燕,怀特观察最为仔细,花的笔墨也最多。他说小家燕在刚长大时,得花很大的劲才能爬出窝,一不小心还会滑回去。在烟窗口喂了一两天食后,小家燕就被领到一棵枯树上站成一排,由父母喂虫子给它们吃。这时候就是“栖鸟”。几天之后就会变为“飞鸟”。母燕嘴里含满昆虫后,就会发出信号,母燕与小燕同时迎面拍着翅膀向上,对准角度在空中交接。
关于燕子空中喂食的习惯,必须具备细致而敏锐的眼睛才会观察到。受怀特影响,我也仔细观察了家燕,在我的家乡果然就见证了这一自然奇观。他后面还写到,牧民在策马骑行的时候,总会有一小队家燕跟在鞍前马后,飞来飞去,捡食被马蹄惊起的昆虫。啊,这是一幅多么精彩的“马踏飞燕”图呀。
(家燕)
三、“园艺师”的从容生活
读过《瓦尔登湖》的人都知道,梭罗在书中倡导人们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实际上,比梭罗刚好早一百年诞生的怀特,在塞尔彭就已过上了这种生活,而且更从容,更有烟火味道。他这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无不让身处金钱社会的我们留恋和向往,同时对他所持的超前意识深感敬佩。那种貌似在家乡的土地上游游荡荡的生活,实际又是多么充实而有意义的人生。
从《怀特传》中我们知道,怀特毕业于牛津大学奥里尔学院。1751年,他31岁开始,担任他的出生地,塞尔彭的副牧师。中间有几年回到奥里尔,在学校任监院,就是管纪律和生活的老师。1755年后又回到塞尔彭。1758年任助理牧师,直到1793年去世,怀特一直住在这里。其中他几次谢绝到外地任牧师职务。这相当于一个乡村的小学老师,要调他到外省的大学当教授,他不肯去。他留下来,只为了他所热爱的家乡,和他喜爱的孩子们。无疑,对于终生未婚的怀特来说,塞尔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都是他的孩子。
怀特在塞尔彭的生活简朴,除了一匹小马驹的粮草,以及请人帮忙打理花园,就没有其他不必要的花销。
从1749年末开始,不到三十岁的怀特对园艺产生极大兴趣,开始打理他自己家的花园,这种爱好相伴他一生。他有时还像个农民一样的去植树、育苗,只因为他对植物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从1751年开始,怀特着手记录自己园艺活动的成果,这就是他的《花园日历》。当时市面上有一些相似的书出版,但都是园艺指南方面的。而怀特的这本书不一样,他描述自己做的一些事情,比如播种。还有植物的一些状况,比如开花,结果实和歉收。以及天气的影响。他还在花园里培植了花径和苗圃,最开始种了40多种蔬菜,像芥菜水芹、豌豆什么的,后来还种了海甘蓝。在蔬菜之外,怀特还种了花贝母、石竹花等等,葡萄和玫瑰爬满他家的墙壁。道路两旁种了郁金香,耧斗菜等等。
除了对瓜果蔬菜兴致勃勃之外,怀特对花草和风景也愈来愈热爱。1756年春,在离他家不远的一处垂林脚下,建了一系列别出心裁的建筑和装置,不过好看却不好用。
60年代开始,怀特就开始严肃对待植物学。他种了很多果树,还特意建了一道称为“哈哈”的树墙。他到林地和灌木篱笆墙中搜索新植物,村里凹陷的小路也是他常去的地方。他种瓜可不像陶渊明,虽说两个人都热衷田园生活。陶渊明种豆是“草盛豆苗稀”,而怀特为瓜地铺设了管道通风系统,这让他种瓜大有收获。为此还举办了一场有14人参加的“哈蜜瓜宴席”。这场盛宴表明,园艺并不是怀特孤独的学术追求,而是他赞美乡土的主要方式。
怀特在乡下过着园艺师的从容生活,偶尔也会表现他博物学家浪漫的一面。他有一首诗《博物学者的夏夜漫步》:
夕阳洒下温柔的霞光,
飞蝇流连于小溪和池塘;
轻盈的猫头鹰掠过绿色的草场,
胆怯的野兔为觅食而奔忙。
农舍的炊烟,
透过树林,飘浮在天上。
清冷的夜露,徐徐下降;
走吧,回家休息啦;
看,萤火虫已点燃情爱的灯光!
夜色尚末笼罩天下,
这情急的姑娘,已经将灯火高悬在天上;
爱的流星,踏实的导向
指引利安德奔向希露的睡床。
四、对后世的积极影响
怀特观鸟没有任何功用目的,纯粹为了认识、理解、欣赏。他对自然界的态度是平等、友善的,同时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他留给后世之人最伟大的遗产,博物学文化倡导者刘华杰的评价是:“调和了对自然的科学认知和情感体验,由此产生深远影响,促进了生态学的兴起和发展,并让人们意识到,人类也是大千世界的一部分。”
他发现蚯蚓在自然链中的积极作用,希望能引起人们对蚯蚓的兴趣,从而做出更深入的研究;他观察到每年飞回的家燕和毛脚燕数量上有变化;他指出植物学家不能满足于对植物的分类冠名,而应从理论高度研究植物学。谁能使:“原先仅有一叶草的地方,长出两棵草”,谁就是最杰出的国民。
怀特发现的这一系列事实、原理以及提出的远见卓识,是生物学家达尔文“适者生存”“物竞天择”理论和实验的先导。他的书还对以《美洲鸟类》闻名于世的奥杜邦也有很大启示。同时,19世纪到20世纪中期的自然随笔,像梭罗的《瓦尔登湖》、约翰·缪尔的《我们的国家公园》、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等等,都深受其影响。
据中国观鸟平台朱雀会联合国内其他五十余家观鸟组织共同发布的数据,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中国出现第一批观鸟爱好者,历经二十几年的发展,目前中国有十四万观鸟人。这对于拥有十四亿人口的泱泱大国来说,比例还是太低。不过可喜的是,观鸟呈现年轻化、新人多、学历高,具有国际视野等特点。
同时,中国观鸟记录中心现在还搞了一个“自留地观鸟”大年的新玩法,就是一个人方便去观察的同一个地方:一座公园、一段河流、一片菜地、一个小村庄、小区、庭院,做为自己观鸟的“自留地”,做一个长期、连续的观鸟记录。这样看来,远在两百多年前的怀特在他的自留地“塞尔彭”的观鸟理念,已经被我们很好地传承下来。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塞尔彭”,只要你不被现代化和高科技的生活蒙蔽了双眼。从2014年开始,从最初分不清白鹭与白鹤的菜鸟,到如今成长为一个能认识800多种鸟的女鸟人,我也深受怀特影响。
在我的家乡有一条河,叫靳江河,是湘江的一级支流。我出生在这条河畔,对这条河流的博物观察,特别是鸟类,已持续了八年。以自然笔记的方式写了一本书—《醒来的河流》,记录了这条河流的博物状况,以及人与自然的传奇故事,这本书计划明年出版。
(靳江河航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