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址葬、海贝……“世界在建最大水电站”地下，古代贸易之路揭开神秘面纱

白鹤滩水电站位于四川省宁南县和云南省巧家县交界的金沙江河道上，是在建规模全球第一、单机容量世界第一、装机规模全球第二大的水电站。

7月17日，白鹤滩水电站第三台百万千瓦机组正式投产发电。当许多人为这一超级工程的成功进展欢呼之余，你或许不知道：为了不让将被淹没的库区有未发掘的考古遗迹被永远埋没，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的考古人员在库区进行了近两年的抢救性考古发掘，并于今年上半年圆满完成任务。

宁南钟家梁子遗址全景

首次在川西南发现“居址葬” 真相依然成谜

据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郑万泉介绍：白鹤滩水电站淹没区和移民安置区地下文物共涉及宁南县、会东县、德昌县（移民安置区）境内的9处遗址和21处清代墓地。“最终我们累计发掘了不同时期的房址、墓葬、灰坑等各类遗迹1167个（座），出土各类陶、瓷、铜、铁、石、玉、蚌器等文物小件2931件（组），采集各类文物标本2万余件。”

大量考古发掘表明：白鹤滩水电站淹没区范围内的金沙江左岸古人类活动主要集中在先秦时期和明清时期。其中，考古人员在宁南县钟家梁子遗址发现了商周时期的大型墓地，在宁南县曾龙田遗址中发现了居址葬和多人合葬墓，这种遗迹现象在西南地区较为罕见。

宁南县曾龙田遗址·居址葬

所谓的居址葬，就是在房屋居址四周及室内、地面上进行埋葬，是古代社会中特殊的埋葬方式和习俗。居址葬起源于旧石器时代晚期，最早是人们在居住的洞穴中埋葬同伴亲友，而后随着新石器时代农业定居生活的发展，在房屋内设置居室葬也逐渐在特定地区流行起来。此外，一些社会中的突发状况也保留了居址葬的完整面貌，因为这种居址葬具有偶然性，所以在史前社会中属于少见现象。

曾龙田遗址负责人万靖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此次的居址葬形式，是他们于川西南一带的考古发掘中首次发现，所属年代最早不会早于商周时期，同时他个人对于这几处墓葬是否为刻意而设的居址葬，仍存一定疑问。

宁南县曾龙田遗址·墓葬

“就我所见，这居址墓的骨骸周围没有挖过墓穴空间，也没有任何随葬品，并且土层有火烧过的痕迹，尸骨没有头部，因此不排除是发生了争斗或其他冲突和意外导致了死亡，或者是当时的人直接把尸体丢弃在废弃的房屋内，都有可能。”万靖表示，考古令人着迷的地方之一，正是这些被历史迷雾笼罩的疑问，永远吸引着考古工作者们不断去思考和分析。

海贝与陶器 点亮南亚廊道一条支线的节点

随着发掘推进，考古人员在包括钟家梁子等多处遗址中还发现了海贝等随葬品。这种在当时十分稀有的物品出现在数千公里外的金沙江流域，证明即使早在3000多年以前，险峻的地貌也未能阻止古人们互动交流的脚步。结合史料记载，考古人员认为，白鹤滩水电站涉及的区域，极可能是南亚廊道支线上的一处节点。

南亚廊道在四川境内的线路，其中一条便是从成都出发经邛崃、荥经、汉源、西昌、会理，最后渡过金沙江到达云南。如果说西昌所在的安宁河谷是南亚廊道在四川境内的主线之一，白鹤滩水电站淹没区所在位置，便可能位于这条巨大线路网络中的一条支线。这批海贝很有可能沿着路网来到当地，并因其稀有，被人们当成身份象征埋藏在墓中。

宁南钟家梁子遗址墓葬出土陶罐

与华弹镇隔江相望的，便是云南巧家县。在金沙江大桥建成之前的历史中，华弹镇就是连接川滇两地的重要通道，直到白鹤滩蓄水前仍在使用的华弹渡口，则是历史上有名的古渡口——洼乌渡。清代道光十三年（1883）设立洼乌巡检司之后，这里尤为繁华，在不到一公里的华弹古街上修筑起“六宫四庙”，作为各路客商的集会之地，见证了川滇融会之盛貌。

在云南巧家小东门墓地中出土的陶器，也与钟家梁子遗址中的石棺葬出土的陶器十分接近。“一条古代贸易线路的形成，需要这条线路上有多个遗址的发现来佐证。我们这次发现的文物和遗迹，相当于又‘点亮’了一处可以佐证该路线的节点。”郑万泉说，“总而言之，此次白鹤滩考古发掘工作，不仅是宁南历史上第一次开展考古发掘工作，一系列重要的考古发现更是重塑了宁南县的历史文化面貌，一举将宁南县古代人类活动的历史向前推进了至少1000年。”

红星新闻记者｜乔雪阳

图据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