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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驹:北京清末以后之书画收藏家

2021-07-20

春游社为收藏家张伯驹先生在吉林省博物馆副馆长任上,同三十多位意趣相投的文人学者的雅集。诸位先生雅集后各随书一则,交由张伯驹先生录之成册,自行油印为《春游琐谈》。《春游琐谈》内容有关金石、书画、考证、历史、词章、掌故、轶闻、风俗、游览等内容,作者为罗继祖、卢慎之、叶恭绰、恽宝慧、沈曾荫、于省吾、张伯驹、陈器伯、李大翀、黄君坦、单庆麟、阮鸿仪、周汝昌、张牧石等三十多位先生。张伯驹先生共编成七集在朋友中流传。其中第七集只编录成册,未及印刷。一到六集内容曾经有中州古籍和北京出版社两个版本。此次中华书局版《春游琐谈》补齐第七集出版,是目前《春游琐谈》最完整的版本。《北京清末以后之书画收藏家》一文是《春游琐谈》第一集第一篇。

《春游琐谈》实拍

清末至民初北京书画收藏家,首应推完颜景贤。

景贤字朴孙,满族人,精鉴赏,所见甚广。当时端方尝与游,手录有《三虞堂书画目》(三虞者,唐虞永兴《庙堂碑》册、虞永兴《汝南公主墓志铭稿》卷、虞永兴《破邪论》卷也),目共百四十六件。每一目下皆注明为某人物或己物,或于庚子失去,而与端方互贻者尤多。

是目于戊辰年经安徽苏厚如在厂肆冷摊上买得,与四川杨啸谷讨论目中书画之迹,加按语付以石印。其目内亦有赝品。如按语内云,景氏以“三虞”名堂,其实三虞皆不真确,惟藏张僧繇《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是唐画。上有梁令瓒题字,即梁所画,《宣和》曾经注明,现已归日本爽籁馆,为景氏生平压轴之迹。又目内梁武帝《异趣帖》真迹卷,《墨缘汇观》所载,谓笔势雄伟,然不敢许其为梁武。

[隋]展子虔《游春图》,张伯驹旧藏,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余于溥心畬家见一卷,又于他处见一卷,不真。目内卷注明为景氏自物,是否溥心畬藏卷旧为景氏之物,不得而知。又赵孟书《两汉策要》十四册,按语云是学赵书而非真迹;晋顾恺之《洛神图》卷,按语云宋人仿;唐小李将军《春山图》卷,按语云宋人仿。其他多系珍品名迹。

景氏故后,遗物散失殆尽。目内晋王大令《东山松帖》卷、唐摹右军《嘉兴帖》卷、唐欧阳率更正书《阴符经》卷、唐高闲上人草书半卷《千文》册、宋王晋卿《颍昌湖上蝶恋花词》卷、宋张温夫《金刚经》册、元赵孟《宝云寺记》册、《陶诗秋菊有佳色帖》幅、元人《大观法书》册、唐吴道子《观音像》轴,均注明于庚子失去。流于日本者,有唐人篆书《说文·木部》六,纸卷(按语云,此卷有小米题字,是宋高南渡所收之物,较敦煌、吐鲁番掘出者尤精)、晋顾恺之《洛神图》卷、唐王右丞《济南伏生像》卷(即《伏生授经图》)、南唐董北苑《天下第一图》轴、北宋李成王晓合作《读碑图》轴、宋龚开《骏骨图》卷。其余则流于国内收藏家之手矣。

[唐]李白《上阳台帖》,张伯驹旧藏,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在民初间,鉴藏书画之风又渐盛。然书不过成刘翁铁,画不过四王吴恽,其价值或在宋、元之上。因宋、元年代湮远,非经多见广不易鉴别,而时又重纸白版新故也。

民初后,鉴藏家其著者有杨荫北、关伯珩、叶遐庵、颜韵伯、汪向叔诸氏。杨氏所收未见其目录,但文沈唐仇,金陵八家,画中九友,皆多真精之品。以晚年窘困,全部陆续让出。余所收吴渔山《兴福庵感旧图》,即其所藏。

关伯珩当时收藏书画颇具魄力,在厂肆有“四冤”之名。关名冕钧,因“冕”字似“冤”字也。关当时官京绥铁路局长。其他三冤亦皆达官。但关氏所收真精之品亦殊不少,著有《三秋阁书画录》。三秋为唐阎立本《秋岭归云图》、五代黄筌《蜀江秋净图》、宋王铣《万壑秋云图》,因以为名。唐宋元明清卷册、轴联、成扇、便面,共三百数十件。录为邓文如所作。题识云:

“此予昔年为友人关伯珩所作,历时半月而成,舛误不少。然以清初遗老附明贤之后,具有深义。其余体例,亦颇矜慎,有识者当能辨之。伯珩收藏真伪杂糅,大约明清人书画皆真,颇有精美者;宋元则十不得一耳。”

邓氏题识,颇不讳言。目录内所闻见者,如元钱舜举《柴桑翁图》卷,为景朴孙故物(见《三虞堂书画目》)。元王若水《鸠居箨落图》轴、元倪云林《自写清阁图》轴、明沈石田着色山水大册、明仇十洲《募驴图》卷、清王烟客仿宋元诸家册、恽南田模徐崇嗣没骨《花卉图》轴、王石谷仿关仝《太行山色》卷、仿巨然《临安山色》卷、禹之鼎《饷乌图》轴、郎世宁《獾犬图》轴(与吴观岱合作)、《松鹤图》轴,皆系精品。三秋则于关氏生前售于日人,乃赝迹也。关氏故后,所藏其家人亦陆续让出。

[西晋]陆机《平复帖》, 张伯驹旧藏,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颜韵伯与关伯珩同时以鉴藏书画著名,所收亦多,但赝迹亦不少,未有目录。售于日人之东坡《寒食诗》帖,为苏字之最精者。余收有其项圣谟设色花卉册。颜氏身后萧条,全部所藏售出抵债。

汪向叔之收藏,有《麓云楼书画记略》,盖以所藏宋徽宗《晴麓横云图》为名。共宋元明清书画一百三十八件,内宋元十一件,均系纸本精品。汪氏眼力既佳,选择尤精,故所收少有赝迹,以欠债全部售出。

叶遐庵收藏,初未见其有目录,近始刊出《遐庵谈艺录》及《纪书画绝句》。其间唐宋元明清名迹甚可观,如唐摹大令《鸭头丸帖》,即其一也。亦多有陆续让出者。旧人中事鉴藏者,尚有宝瑞臣、袁珏生、溥心畬、衡亮生、邵禾父、朱翼庵诸氏。

[东晋]王献之《鸭头丸帖》,上海博物馆藏

宝袁两氏供奉清室,为废帝溥仪审定书画,眼界自宽,但并不以收藏为事,时入时出。在厂肆间,一言可以上下其价,有袁大掌柜、宝二掌柜之称。余所收赵松雪章草《千文》卷,即为宝氏之物(见《三虞堂书画目》)。袁氏之物,曾见者有宋米元章小楷《向太后挽词》册(见《三虞堂书画目》)、米元章《破羌帖跋尾》卷、张即之书《金刚经》卷、元耶律楚材书卷、朱德润书卷。

溥心畬所藏,其著者晋陆机《平复帖》卷、唐韩干《照夜白图》卷。韩卷为沪估叶某买去,售与英国。《平复帖》后归于余。其他尚有梁武帝《异趣帖》、米元章行书《腊白帖》、易元吉《猿》卷、小米《楚山图》卷、马远《山水》杨妹子题小册,现皆无存。

[唐]韩干《照夜白图》,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衡亮生所藏多端方故物,其著者有宋黄山谷字卷、许道宁《山水》卷、赵子固《水仙》自书诗卷(此卷后归于余)、元黄子久《秋山无尽》卷(两卷均见《三虞堂书画目》)、赵氏一门三竹卷、赵孟书《道德经》卷、吴仲圭《渔父图》卷。

邵禾父所藏,为其先人遗物。其著者有宋巨然《山水》轴、米元章书《多景楼》册、元钱舜举《山居图》卷、柯丹丘《树石》轴、王叔明《山水》轴,以买卖公债失利,全部售出抵欠。《多景楼》册为叶遐庵收,《山居图》卷则归于余。

朱翼庵以收藏碑帖为多,书画著者蔡端明自书诗册(归于余)、董玄宰没骨青绿《峒关蒲雪图》轴(现不知在何处)、唐高闲上人《千文》残卷。

余则自三十岁至六十岁,三十年中事收蓄,亦忝列收藏家之列,为诸公殿,有《丛碧书画录》。

《春游琐谈》实拍

约在民国十五至十七年间,日本在东京举行《中国唐宋元明清书画展览会》,宋元书画价值遂重,而流出者亦渐多。综清末民初鉴藏家,其时其境,与项子京、高士奇、安仪周、梁清标不同。彼则楚弓楚得,此则更有外邦之剽夺。亦有因而流出者,亦有得以保存者,则此时之书画鉴藏家,功罪各半矣。

《春游琐谈》

张伯驹 主编

繁体横排

32开 平装

978-7-101-14563-2

198.00元

内容简介

春游社为收藏家张伯驹先生在吉林省博物馆副馆长任上,同三十多位意趣相投的文人学者的雅集。诸位先生雅集后各随书一则,交由张伯驹先生录之成册,自行油印为《春游琐谈》。《春游琐谈》内容有关金石、书画、考证、历史、词章、掌故、轶闻、风俗、游览等内容,作者为罗继祖、卢慎之、叶恭绰、恽宝慧、沈曾荫、于省吾、张伯驹、陈器伯、李大翀、黄君坦、单庆麟、阮鸿仪、周汝昌、张牧石等三十多位先生。张伯驹先生共编成七集在朋友中流传。其中第七集只编录成册,未及印刷。一到六集内容曾经有中州古籍和北京出版社两个版本。此次中华书局版《春游琐谈》补齐第七集一并出版,是目前《春游琐谈》最完整的版本。

作者简介

张伯驹先生,著名收藏大家,在鉴藏、词赋、戏曲、书画领域为一代文人翘楚。他所捐献的古代珍稀书画,展子虔《游春图》、陆机《平复帖》、杜牧《张好好诗》卷、李白《上阳台帖》、范仲淹《道服赞》卷现为故宫博物院的镇院之宝。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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