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和刘亮程老师一起搭丝瓜架

和刘亮程老师一起搭丝瓜架

拜常娜

有些事，不干也就没有了，干起来一辈子干不完。

——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

前几日，我在刘老师的木垒书院过了五天慢生活。日日都在鸟鸣中起床，在虫鸣中睡去，晴耕雨读，自在又惬意。

早晨六七点伴着鸟鸣起床，走在夜里刚刚下过雨的书院后山的小路上，露水浸湿了半个裤腿，再深深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这一天也才开始几分钟。之后便是和参加这次培训班的作家翻译家老师们一起早饭、上课、午饭、午休、采风、晚饭，经过这一系列的流程，书院才迎来我最喜欢的傍晚。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书院到处都是虫鸣，整个院子都没有人工光源，唯一的光源就是星空，刘老师常常带着几名学员在月光下散步，一边散步一边给我们讲哪些树是百年老树，哪些花叫什么。去书院的第一天，刘老师就在散步时给我找了几个犬姐姐——书院有四条狗，分别是星星、月亮、太阳和小黑，星星最喜欢绕着我们转，刘老师说星星今年五岁，按照狗的年龄推算她应该已经三十五岁了，算起来我应该叫她一声姐姐，于是我便拥有了“犬姐”。

有时散步的时候，我还会被刘老师抓住，提一两壶水去给他家的桑葚树、核桃树、桃树浇水，但我总是偷懒，原本只是浇一棵树的水量我会把它分给两棵树，被刘老师发现了我还找借口说明天再来浇，一天浇一点就行了。

整个培训的最后一天，原定的集体徒步计划被一整天的阴雨打乱，这才使我有机会可以和刘老师一起劳作一整天。

由于对书院后山日出的执著，我那天早早起床，可是阴雨天根本看不到日出。在和“犬姐”星星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我终于从后山走到了院子里，恰巧碰到了同样早起的刘老师，他便招呼我和他一起去给丝瓜搭个架。

搭丝瓜架听起来好像很简单，我最早的设想就是找几个树枝把一头削尖，插到丝瓜秧旁边，剩下的就靠丝瓜们自己找到杆子往上爬就行，但没想到，刘老师的计划却是制作一个有横有竖带造型的架子。

戴上刘老师给的白手套和草帽，按照书院的规矩我便可以叫刘老师为师傅了。我和刘老师先去后山找木材，有些木材需要锯断，由于我第一次用电锯，还不会控制它，胳膊总是随着电锯震动的频率一起震动，我一边锯一边给刘老师说等我把这棵木材锯断恐怕都要到第二天了，于是刘老师就把电锯拿过去，简单几下木材就被锯断了，这可真像他自己说的，他当了作家一样也可以是刘木匠。找好木材，剩下的就是挖坑了，这是个费力气的活，我挖了好久才挖出来一个坑，刘老师又接过铁锹开始自己挖，剩下的活也都基本是刘老师和半路过来帮忙的姜老师一起干了，我就负责泡泡茶、给他们递递工具。

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们搭好了竖杆。下午一直是有雨的，这给我们制造了很多喝茶写字的时间，茶桌已经被偶尔出来的太阳从院子里追赶到了刘老师家门口的小亭子里，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在聊到茶叶的时候我说我从来没过在喝茶这件事里感受到过快乐，因为我每次喝完茶只有失眠，所以我也不能理解喝茶是一种怎样的快乐。刘老师说：“喝茶本来就不是为了快乐，而是陪伴。”我说那我也没有感受到过茶给我的陪伴，刘老师继续说：“喝茶之后的辗转反侧睡不着的焦虑对你而言就是陪伴，不要只觉得舒服才是陪伴，更多的时候陪伴我们更多的是痛苦。”一杯茶的功夫刘老师帮我悟了一个哲理，从那天起我竟然真的开始对喝茶这件事开始感兴趣起来，真不愧是刘老师！

雨稍微小一些的时候我就开始催促两位老师要不要赶紧把结尾剩的这点活儿干完，但刘老师不但不着急，一边喝茶一边说活儿本来就是今天干不完明天再干总能干完的一件事。还在姜老师的提议下，带我们去了他的书房，给我和姜老师写了两幅字，这真是意外之喜。

快到晚饭时间我们才给丝瓜架工程收了尾。看着令人满意的成果，刘老师说今年结的丝瓜肯定有一个是我的，我觉得一个有点少，到时候一定要找机会去多吃几顿。

刚刚说我和“犬姐姐”星星僵持了十几分钟，这事也挺有意思的。我们培训活动的第一节课是刘老师给我们上的，课程开始前刘老师就给我们说书院为了保持原生态，从不人工干预植物的生长，所以虫子也多，但它们不咬人，它们只是从我们身边经过，绝不会停留，也不会把我们当做食物，我们没有必要害怕它们。但我还是胆子很小，怕各种生物，就连院子里的四条狗都怕，而且每次遇到它们，它们总是往我跟前凑，还发出闷哼声，刘老师说这是四条狗表达喜爱的方式，这种方式对我来说其实有点不太含蓄。我那天早上走在后山小路上，没看到窝在前面睡觉的星星，估计是扰了她的美梦，朝我叫了两声，我当即就被定住了，走也不是退也不是。面对再次入睡的星星我站了很久，确认她已经沉沉睡去，才敢朝后挪步子，也算是她陪了我十分钟吧。

从书院离开前，跟师母约了等杏子成熟的时候去熬杏子酱，还跟刘老师说好了丝瓜成熟的时候再去把他家房子后面的一堆砖码好，不知道等我去熬杏子酱的时候那些砖已经被刘老师安排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