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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展记|玛丽·阔思“以光作画”,在建筑情境中体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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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浦东美术馆“光:泰特美术馆珍藏展”以百余件馆藏作品书写了一部与“光”有关的人类史,从人类认为上帝创造了光,到研究和认识光、再到尝试捕捉转瞬即逝的光影效果,驾驭光触发的情绪。在浦江西岸的龙美术馆,76岁的美国女艺术家玛丽·阔思的个展“以光作画”或可看作是一部个人史。

玛丽·阔思:以光作画”展览现场,以氩气作为填充的“灯箱”系列,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韩小易

展览展出艺术家跨越60年创作生涯、不同系列的作品近30件。其中包括1968年她开创性的“白光”系列、1970年代的“黑光”系列;以黏土为基底的“黑地”系列、以及以氩气作为填充的“灯箱”系列等。如果说浦东美术馆的“光”,是以作品表现光,那么玛丽·阔思更像是引光入画,借助光所触发的情境和情绪,探索了光带来的现象学体验。就观者而言,不同时间、天气、心情将会感受到不同的作品,虽然除了一件雕塑外,均依托墙面展示,但却依托光的变化,营造出对话、变化的氛围。

来到龙美术馆,是一个大晴天,夏日正午的阳光正放肆地投射到每一处,也通过美术馆打开的顶部气窗,洒在展厅空间。

龙美术馆“以光作画”展览现场,展览中唯一一件雕塑作品与美术馆空间中的光。

进入展厅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光”,而后作品才从光中渐渐凸显。眼睛最先捕捉到的作品是雕塑作品《无题(束)》(2020)——这两块相同大小、拔地而起的钢板,钢板之间形成了一个狭长的负空间。结合美术馆空间和洒下的光,似乎为作品赋予新的、宗教性的含义。走入光中,感受建筑、光与作品共同构建的语境,像是置身于了一处沉默、却带着强烈仪式感的神圣空间。走近这件作品,发现其上有艺术家以白色排刷涂抹产生的若隐若现的痕迹,期间还仅仅带着闪光的微粒。

展览现场,玛丽·阔思,《无题(白光系列)》,1994

要讲述作品的缘起,则需要回到展览开篇,一件1994年创作的《无题(白光系列)》,这件长达10米的作品,是玛丽·阔思最广为人知的“白光”系列中极具突破意义的一例。这件开阔、轻盈、白色的单色画,是艺术家将玻璃微粒融入作品的开始。随着人的走动和光线的变化,颜料中的玻璃微粒随光影产生微妙的流动,这种变化也唯有面对作品才能有身临其境的感受。

展览现场,玛丽·阔思的“电光系列”(左)与“黑地系列”(右)

艺术家对白光的专注可追溯到她在洛杉矶邱纳德艺术学院的求学时期。出自她“无题(电光)”系列的两件作品,体现了让玛丽·阔思在1960年代中期对感知的思考产生转变的种种理念。从1966到1968年,艺术家设计了一系列氩气灯箱作品,她称其为“光的绘画”。这些作品以特斯拉线圈和高频发电机为驱动力,穿透墙壁传输着电磁场。为了获得这些极其专业的工业材料,她开始了量子物理的学习,并将科学理论与自己的艺术思考相联系,追寻一种绘画与光相互杂糅的创作方式。

展览现场,“无题(电光)”系列

在展览中看到这些在幽暗处探出光的作品,会很容易联想到詹姆斯·特瑞尔(James Turrell)。其实他们属于同代人,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洛杉矶“光与空间运动”的成员。特瑞尔作为该运动领军人物还曾评价玛丽·阔思为“我们这一代最被低估的艺术家”。

詹姆斯·特瑞尔《雷玛尔:蓝》,1969(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

与特瑞尔的艺术实践渐渐脱离绘画本身不同,玛丽·阔思却持续地致力于绘画媒介,在图像领域探究光的特质,其中饱含着动势与几何二元性的理论。

“玛丽·阔思:以光作画”展览现场,“拱门”系列,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韩小易

展览中几件“拱门”系列很容易让人想到约瑟夫·阿尔伯斯(Josef Albers)的作品,在其最为标志性的作品《向正方形致敬》中,阿尔伯斯排布作品的体量感和运动感,引导观众目光的方向,营造出一种空间意识,模糊了二维空间和三维空间的界限,艺术家也故意在看似安静的画面中,让视知觉存在于一种永恒的运动中。

约瑟夫·阿尔伯斯,《向正方形致敬》系列作品,1964(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

玛丽·阔思的“拱门”开始于1989年,在借鉴约瑟夫·阿尔伯斯后,采用了一种结构性的建筑形式,它与人的尺度比例相结合。观者置身于作品前,如果立于门或入口,能感受到身体及其栖居的空间的关联。

展览现场,玛丽·阔思有关“拱门”系列的草图。

展览在布展上还运用了一些视网膜原理,比如从较亮走入较暗的展厅,能看到作品短暂性发出的光,这些“发光”的作品是“白色内光带”系列,与最初看到的雕塑一脉相承,而且观者从画布的一侧走到另一侧,光又将发生变化,其中戏剧性的体验非身处其中无法感受。

“玛丽·阔思:以光作画”展览现场,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韩小易

让作品得以闪光的原因是1968年玛丽·阔思发展出一套激进的绘画技法,将层叠的玻璃微粒融于丙烯颜料。她最初是驾车行驶在马里布的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时注意到了这种工业材料,它被用于州际高速公路的标记,以使路标更为醒目。阔思将这些微小的玻璃颗粒散布在绘画表面,形成纤薄的层次,并且借助胶水和颜料使之附着于画布,从而发展出一种擅用光线折射曲率的美学形式。

“玛丽·阔思:以光作画”展览现场,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韩小易

展览中,除了轻盈空灵的“白光”作品外,其《无题(黑地)》和《无题(黑光绘画,闪光系列)》带着一份来自土地的厚重和来自未知宇宙的神秘。其中因为光线而发出莹莹的闪光,亦让人感受到光线予以作品的振荡,并响应着观众的所在。

“玛丽·阔思:以光作画”展览现场,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韩小易

展览作品并不多,却能感受到女性艺术家的隐忍、执着和单纯,似乎近60年前她便开始如此创作,此后并未过多拓展创作的宽度,而是深度发展。展览中不少作品标有两个年代,分别指向的是创意出现的年份和作品创作的年份,这一细节也透露出其创作的纯粹性和持续性。

玛丽·阔思:以光作画。 来源: 龙美术馆提供(02:49)

展览尾声还有一段艺术家创作的纪录片,一直以作品示人的女艺术家,也在影像中显露出她的美,尤其是她手握电钻、拿着各类工具制作作品的时候,普通的工装、随意的盘发,让人感到美而不自知,也看到作品的诞生。展览看毕,回到白色雕塑所在的展厅,阳光游走了位置,构成另一幅光的图景,作品与空间关系发生变化的同时,作品给人的感受也发生了变化。阳光如琴键,演绎出不同的乐章和情境,阳光本身成为了一件移动的作品。

不同时间下的雕塑作品《无题(束)》(2020)

“玛丽·阔思:以光作画”展览现场,龙美术馆(西岸馆),2021,摄影:韩小易

注:展览在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展出至9月5日,图片除署名外均为澎湃新闻记者拍摄。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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