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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追忆许渊冲,他终其一生,捍卫美传递美

2021-06-17

6月17日7时40分,我国翻译界泰斗、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许渊冲在家中安详离世,享年100岁。因为他,中国读者认识了于连、哈姆雷特、包法利夫人、罗密欧与朱丽叶;西方世界知晓了李白、杜甫、白居易、苏东坡、李清照、汤显祖……

许渊冲走时静悄悄,但他逝世的消息很快登上微博热搜话题榜。

为大众读者提供精神榜样

许渊冲辞世,带走了激情澎湃、波澜壮阔的一生。

许渊冲1921年生于江西南昌。1938年考入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外文系,师从钱锺书、闻一多、冯友兰、柳无忌、吴宓等学术大家。1944年考入清华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后赴法国巴黎大学留学。

他是目前中国唯一能在古典诗词和英法韵文之间进行互译的专家,被誉为“诗译英法唯一人”,已出版译著120余本。2010年,继季羡林、杨宪益之后,许渊冲获“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2014年获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系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翻译家。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北京大学法语系主任、翻译家董强表示,听闻许渊冲先生逝世的消息很震惊,他说:“许渊冲先生一直是中国翻译界的常青树。他以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和不辍的笔耕,以及他与中国知识界、文化界一些重要人士的交往,贯通了中国大半个世纪的翻译历程。他对经典的尊重,对中国文化的自信,为翻译学界提供了多方位思考的可能性,更为大众读者提供了难得的精神榜样。”董强认为,许渊冲的辞世,是中国翻译界的一大损失,甚至可以说,中国现代翻译史就此翻过了一页,因为翻译界从此失去了一个历时性的、垂直的标杆,彻底进入共时性、探讨性的时代。

更有无数网友表达了哀伤之情,网友北枝寒说:“他笔耕不辍,我以为他可以快快乐乐地做翻译工作到一百零一岁,或者一百一十岁,这样可爱乐观热爱自己工作的人,我总觉得死亡离他们很遥远很遥远。”网友hey柒叔说:“那年从《朗读者》认识了这个可爱的老人。他将古诗词翻译成美丽押韵的英法语言传遍世界,年近百岁时读诗,情到深处热泪盈眶。”

百岁之际还在翻译“莎士比亚”

“他每天坚持翻译800字,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几十年来没有一天落下过。”《许渊冲:永远的西南联大》编辑之一孙文霞说。

今年春节过后,孙文霞因为书稿事宜,来到许渊冲家中拜访。“老先生百岁之际,还在坚持翻译莎士比亚作品,不是手写,而是用电脑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她说,许渊冲先生学会使用电脑之后,用这种方式继续着自己的翻译事业,虽然因为年纪大了,眼力有所退步,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但他始终坚持用自己的方式,捍卫美、传递美,“老先生曾说,我的一生就在尽量使世界变得更美。”

迄今为止,资深出版人俞晓群为许渊冲策划、出版的书籍有近百本,其中就包括27卷的《许渊冲文集》。他回忆说,第一次见许渊冲先生,是在2011年初春时节,“他高高的个子,说话声音很大,是不怒自威的那类人,但他待人很热情。他耳朵背了,需要夫人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复述我们的意思。”俞晓群说,许渊冲生活中除了翻译,其他什么事都放弃了,翻译是他一生的精神支柱。

2018年,许渊冲夫人照君去世,有一天早晨,许渊冲突然给俞晓群打来了电话:“我夫人去世了,我的著作若有兴趣出版,就直接找我吧。”俞晓群说,许渊冲先生对于夫人是完全依赖的,之前他所有的出版事务都由夫人打理,“许夫人曾说过,这些东西抓紧时间抢,他走了别人做不了。”俞晓群至今想起来,仍会唏嘘不已。

一生都在使这个世界变得更美

在众人的回忆中,许渊冲对待生活的态度非常认真,哪怕近年来站起来已经吃力,他也要一一为来访者认真指认一张张照片,一本本书。

孙文霞说,许渊冲曾经说过:“我的一生都在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越向前走,越有光明的前途,每个小时都要快快活活。”她说,他亦是按照这样的准则度过他的一生。

在西南联大读书的日子,是许渊冲一生中难忘的经历。那时,他和中国最优秀、最有骨气的人一起,在破碎山河中学习并守护着中华文脉。这段经历,让他对于民族文化充满热爱和自信。许渊冲更一直保持着西南联大时期的生活习惯,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做早操。“老先生的早操习惯是来自于西南联大的体育老师,也是清华名人黄中孚(1933级),他要学生们每天做体操,保证百病不生。许渊冲坚持了70年,一直不曾放松。”孙文霞说,天气好的时候,许先生还会到北大附近的小公园坐坐,散散步,看看风景,然后继续他的工作。

许渊冲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甜食爱好者。读大学的时候,他负责大家的伙食,曾把甜甜的玉米作为素菜放进了菜单,不料引起了很多同学的反对,他这才知道南方人把玉米当菜,北方人却当粗粮。从此,这位伙委南北兼顾,但依旧爱好玉米。他还一直习惯用热牛奶和奶油蛋糕做早餐,牛奶还要加糖。“我还注意到,他喝的牛奶总是各种各样。”孙文霞说,许渊冲先生对甜食的喜爱也让他的生活充满阳光,笑眯眯地继续着翻译事业。

还未来得及看到自己的新书

今年4月18日,许渊冲先生迎来了百岁诞辰,他以视频等方式与读者见面,几家出版社还以推出纪念版、珍藏版文集等方式,致敬这位泰斗级的翻译家。

浙江文艺出版社常务副社长曹元勇从未见过许渊冲,但从大学时代开始就对许渊冲的译作很熟悉了。他说,最早读许先生翻译的作品有《包法利夫人》《红与黑》等等,他还记得许先生参与翻译过七卷本的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并翻译过其中一卷。

在曹元勇的记忆深处,许渊冲将中国古典诗词翻译成英文的功夫非常了不得,他曾将英文版的《不朽的诗歌》赠给一位爱尔兰女士,深得对方喜爱。

去年,曹元勇通过许渊冲的一位学生,与许渊冲取得联系,希望将其翻译的《红与黑》《约翰·克里斯朵夫》《包法利夫人》以“许渊冲百岁诞辰珍藏纪念版法兰西三大文学经典”的形式集中推出,这其中的《约翰·克里斯朵夫》还是许渊冲70多岁翻译而成的。“这套书原本是想在4月18日他百岁诞辰日那天出版,但一直拖到上个月才做出来,没想到许先生书也没看到就去世了。”曹元勇说。

浙江文艺出版社上海分社编辑中心主任李灿说,上个月,还请许渊冲先生题词,他写了两句话,一句是“人生的欢乐是创造美的欢乐”,另一句是“知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他翻译的追求和人生的追求尽显。如今,“人生的欢乐是创造美的欢乐”已经印在了新书的函套上,以沉静、美好的姿态与读者谋面。

6月17日上午,草鹭文化的编辑们原本计划要给许渊冲先生录一段视频,在周末的一次读书活动中播放,没想到在去往许渊冲先生家的路上,大家听闻了噩耗……

来源 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路艳霞

编辑:金力维

流程编辑 吴越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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