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线条“写”油画,却写出扑面而来的东方气息
常年混迹艺术圈,也养成了一定的“眼力”,有时只需一幅画面,就能带给我们某个艺术家将会脱颖而出的印象。
认识李振中,是在一次艺术圈朋友聚会上,那晚我们喝着酒唱着歌聊着艺术。他扎着小辫子,乍看上去像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摇滚青年,他正说着自己在“众筹”出版一本诗集。细聊开才发现,如此“不务正业”的画家,竟在新锐画家作品荟萃的法国巴黎办过展览,作品还被白兔美术馆等重要机构收藏,这着实引起我的兴趣来,甚至还参与了他的《发现10个新藏家计划》。
仔细打量李振中的作品,强烈的作品个性已然形成。画面的构成与原理虽明显的源于西方绘画,但却能看到中国文人画的影子,笔触、线条、意象都有书法笔势的融入,透露出一股强烈的东方气息。但我并不想把李振中的作品归为某种表现主义的范畴,因为他无需迎合和类似。
艺术家李振中
色彩体系的多年经营养成
与李振中相识时间并不长,但他的一番话让我印象深刻——“为什么一个艺术家的作品一旦被放在某种文化范围内,就必须要求符合某种形式?我在想,真正的形式应该是艺术家自然发展的生命途径,而不是选择的格式。”在如今各种符号化、追波逐流的艺术市场氛围之下,难得他对自己的艺术有清醒的认知和定位。
从小洲艺术村到员村广东当代艺术中心,再搬到现在的新造,李振中在现实生活中跨越了无穷无尽的“山和大海”,迁徙般走过青年艺术家某些必经之路。如今的他,早已褪去当初的稚嫩,正如他的画面呈现那样,利落自信。
李振中工作室一隅
与李振中相识在一次艺术圈朋友聚会上
那自由洒脱、大胆丰富的色彩叠加运用是吸引人的第一处。在李振中的绘画作品中,无论是一花一草一木,还是一山一水一树,都充分展现出艺术家对色彩超强的驾驭和把控能力。“李振中作品有很强的色彩意识,不同的是,这种追求是建立在新的课题之上,就是说,色彩对他来说不是一种观念,他正在将色彩的艺术观念上升到色彩的美学理念,这一追求导至他脱离了流行艺术的范畴。”艺术家魏克健曾这样评论。
这种色彩驾驭能力得益于他多年的色彩训练与浸淫。从单色到重彩再到黑白……他的时间大部分消耗在不断探索和打破自己上面。对色彩的敏感度,自然也训练了眼睛,这也逐渐变成了他自己的一种艺术语言,《紫泥堂》系列创作便是实证。“那时候与两位艺术家刚好在紫泥堂做展览,后来就开车去了周庄写生,那两个月彻底把颜色的感觉释放出来。”高更曾言:“色彩是思想的结果,而不是观察的结果。”《紫泥堂》系列可以看出李振中对色彩的主观意识逐渐成熟,表达方式也转型的厉害。之后云南、西藏等各地的写生经历也不断给他提供着各种鲜活造型与语言营养,而李振中对创作中直觉给予的判断能很迅速捕捉,对感性和理性的平衡在瞬间被释放出来。
《紫泥堂》no.8 40X50cm 布面油彩 2017年
《紫泥堂》no.12 30X40cm 布面油彩 2017年 (私人收藏)
《色—彡》《不确定的线》《被解释的蓝》《深》《墨形》《无题》等系列,从具象、语义抽象到纯抽象,看得出李振中艺术风格的形成并不是纯粹从形式出发,或仅仅停留在形式试验的探求中,而是不断进行文化自省,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探索。李振中的这些年是与他自己的多变做争斗的历史。他的意识需要新的呈现,虽然用的是西方的材料,骨子里却有着中国文人的情怀,这为他提供了现成的表达。
《深》 系列no.16 30×53cm 纸本丙烯 2016年
《深》 系列no.22 30×53cm 纸本丙烯 2016年
《被解释的蓝》 系列 no.39 40.5×45.5cm 卡纸丙烯 2015年
以书写的方式做一次狂野跳跃
站在李振中近年的画作面前,脑海想到的不是他所绘制的对象本身,也不是这个对象对应的某一个象征主题或某些内在意蕴,而仅仅是画面所呈现的“形式”——色彩、线条、肌理、笔触、块面、造型、图案等及其相互之间的构成关系。他把中国传统的意向与当代的西方油画语言有机融合,书写性贯穿其中,很显然这是中西方人文精神的一种结合。
而这种书写性线条的意识最初源自何处?李振中也不自知。
艺术家李振中
采访过程中,李振中开始在大脑里不断的搜索,几乎所有关于有记忆的毛笔字或者书写的情景都翻了出来。“从小时候开始,书法(毛笔字)对我就有很深的影响。这些年我对老家的梅山文化做了一些调查。它里面有很多戏剧的和纸本的地方民俗文化符号。我对这些符号里面书写的部分印象特别深刻,尤其是那种书写在神龛,神台,以及其它仪式上的文字,还有当地刻碑人用中国传统书法在墓碑上书写并雕刻的碑文。”他开始意识到,书法这个东西早已经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者血液里。
2013年,李振中向一位精通书法的朋友讨教后,并开始了比较系统的书法练习,临习王羲之、王铎、米芾、黄庭坚……在书写和绘画的两种语言中,它们会合二为一吗?如果它们相异却被巨大的力量熔铸成两种均不相像的东西,那会是什么昵?在这个问题上,李振中愿意做一次狂野的跳跃,并尝试着将书法的书写性性和线条融入油画的语言,用颜料油彩的书写性线条来观察、表现对象和事物。
2014年的《色—彡》纸本系列是李振中探索过程中的一个转向。“没有宏大的构图和深刻的哲学思辨,或者社会批判;只是想回到绘画和画面本身,吸收并运用中国书法的线性营养,试图寻找和建构属于我自己的表达语言。”这个系列有四张作品后来被澳大利亚白兔美术馆收藏,这种肯定也为李振中日后的探索埋下了激励种子。
《色—彡》十五 80×140cm 布面油彩 2014年 (私人收藏)
《色—彡》二 80×100cm 布面油彩 2014年 (澳大利亚白兔美术馆藏)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李振中以书法为探索出口是顺理成章的事。“我选择了一个我内心可以非常确定的文化元素和类型来寻找自己的绘画语言,这是中国文化体系里自带的东西。”2020年书法装置《幸存者》,也是他学习西方绘画与学习书法这两种东西在他身上的一个反应状态。
西汉文学家杨雄说:“言者,心声也。书者,心画也。”书家常将自己的认知、阅历、情感诉诸于线条笔墨,因此在书法的线条和章法的虚实相生之间,不管是浓淡的线条,还是润枯的笔法,都有一种意境在其中。常年的书法练习和诗歌写作,也让李振中的画面有股诗性,自然而然地也就出现了所谓的东方意境。
《幸存者》展览现场 尺寸可变 2020年
《幸存者》纪录片 源自21空间美术馆
显然,李振中是从自己的审美情感出发去感知绘画对象,和其他画家一样,继承了中国传统绘画和书法中的“书写性”,延续了林风眠、朱德群、吴冠中等人书写自己心中之“心象”的传统。这么说绝非故意把李振中的笔触与名家大师相提并论进而夸大吹嘘,相反,一方面证明李振中的笔触既是学习、融合诸家后的结果,另一方面也表明他还在不断探索之中,还有不够完善之处。但有一点无法否认,即李振中广泛地从中国传统书法和绘画中学习“书写性”,这种学习不仅是外在的线条、笔触、色块的学习,而是一种自我意识的张扬和情感的真实投入。
《龙宫春分》一 50X60cm 布面油彩 2008年
《龙宫春分》二 60X80cm 布面油彩 2018年
有取有舍,有加有减
可见,李振中的书写性油画语言不是靠功夫“磨”出来的,而是靠自己的功力与修养“写”出来的。近二十多年来,在我国画坛中出现了令人厌倦的“做”画风气。“做”的绘画不论是具象写实还是抽象的,都缺乏神韵。在这种情况下,李振中有灵性的“书写性”绘画受到关注,就更不是偶然了。
《常州天目》no.1 40X50cm 布面油彩 2017年
《隐秘山谷》三 40X50cm 布面油彩 2019年 (私人收藏)
但本体绘画的探索是一条非常狭窄而艰辛的道路,有时会情不自禁的陷入自我怀疑,艺术家需要非常强大而坚毅的力量来克服这重阻力,如果没有理念的支撑,我想李振中很难坚持这么多年,并经受孤独、清贫与怀疑。“对于我坚持做艺术的主要意义真还没有搞清楚,这种意义可能还在不断的追问中,但是坚持做艺术的主要原因是我挺喜欢这种工作或者生活的状态,虽然在这方面依然没有什么成绩。另外就是自己能力有限从事不了别的工作,也没学过其他专业的知识。”
《只见星辰》二 30X80cm 布面油彩 2019年
《只见星辰》一 30X80cm 布面油彩 2019年
至此处,李振中忽然想起曾经的一件“意外”作品《From south to south》。“这件作品为某个空间展览量身打造,用的是综合材料,照片是我在这些年在广州待过地方的房间留下来的照片,底下草书书写的是各个居住的地址,以拼贴的方式粘连曾今的记忆碎片,原来自己那个时候就有书写的线索了。”也是这个节点,李振中开始对观念性绘画有了更多认知,意识到“其实艺术家可以根据不同的展览、不同的空间去创作,而不是一直闷在工作室里从事某个系列的探索”。
艺术家的人品和个性很重要,这直接决定了一个艺术家在艺术道路上能走多远。这些年,可以看出李振中在不断的成长中有取有舍,有加有减,他开始用一个艺术家的态度、方式和方法来思考了。
【艺术家简介】
李振中,1985年生于湖南,2007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高研班。
主要参展:
2020年 《时间的风》个展 广州
《出湖》 联展 广东东莞
韩国首尔国际艺术展 联展 韩国首尔
2019年 ART CAPITAL 法国 巴黎
《栖居》 联展 上海
2018年 《A+》联展 广州
2017年 《被解释的蓝》个展 法国 巴黎
2016年 《惊东激西》联展 法国
2015年 《机构生产》联展 广东美术馆
作品重要收藏:澳大利亚白兔美术馆、拉法兰基金会、法国55画廊
THE END
编辑|余一
图片|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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