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国：清代史学家钱大昕年谱长编赏析
钱大昕画像
文 / 李经国
乾隆五十六年辛亥一七九一年 六十四岁
在紫阳书院院长任。
二月，诗题程瑶田绘《芋华图》。
《芋华图》题跋：博物谁如辨谷翁，优昙示现验秋风。草成一卷《演繁露》，补入《齐民要术》中。辛亥二月，易畴先生属题，钱大昕。（《木雁斋书画鉴赏笔记》一九六三年绘画）
三月，次孙阿诒殇。（《竹谱》）
四月，翁方纲致书先生，书由程瑶田转递。
翁方纲致先生书：去年秋得接晤言，一慰十年积渴。拜送以来，倏更凉燠。迩惟先生道履康绥、体候增胜为祝。弟庸疏无似，日恒衰陋，实无可为先生采者。兹因人便，奉上拙刻二部，乞大加削正，至感至感。令弟晦之先生处许以所校《广雅》赐读，未知可于便中惠示否？令侄既勤兄暨令子辈必更日增学业，伫望伫望。高邮王侍御之子伯申，颇有志于朴学，甚可畏也。前承示王名懋竑前辈著述，是何名目？一时竟未写记，伏祈开示。道远不尽所怀。（《复初斋文集》稿本影印本第九册二四四五页）
翁方纲致程瑶田书：并有缄书一包，奉托转致钱辛楣少詹收启为感。（《复初斋文集》稿本影印本第九册二四四五页）
按：据《翁方纲年谱》，翁氏致先生书作于乾隆五十六年四月，程瑶田时任嘉定县教谕。
四月，跋张冲之影宋钞本《皇朝编年备要》。
《皇朝编年备要》题跋：《宋史·理宗纪》“端平二年三月乙未，诏太学生陈均编《长编纲目》，补迪功郎”，即此书也。此书成于绍定二年己丑，本名《编年备要》，至端平乙未经进，乃改名《长编纲目》。而直斋陈氏着录仍其旧名，盖未进御之前先已刊木。伯玉所见与今本当不异，据真、陈、林三序，似平甫别有《举要》一书，今刊本《编年》之下空二格，岂所缺者即“举要”两字与？辛亥四月，借张文学冲之手钞本识竟，因识于简末，嘉定钱大昕。（《咫进斋善本书目》卷二）
四月，借读黄丕烈藏《汉泉曹文贞公诗集》影写元刊本，并作跋语。
《汉泉曹文贞公诗集》题跋：乾隆辛亥四月，假黄孝廉荛圃藏本读其后，嘉定钱大昕识。（《皕宋楼藏书志》卷九十八）
《跋汉泉漫稿》收录于《潜研堂文集》卷三十一。
钱大昕致黄丕烈书札
五月初五日，序邵玘《怀旧集》。
《怀旧集序》：吾友邵西樵先生，以诗名湖海者五十余年，缟纻之交徧天下。皆以文字投契，不以标榜征逐为事，而唱和赠答朋笺日富，远近宗之。比于唐之甫里、宋之月泉、元之铁厓，可谓吟社之灵光矣。今岁八十初度，白须飘然，而精神不减少壮。一日挐舟过予吴门寓馆，而言曰：“仆自弱冠即为先达奖借，中年浪游南北，得交当代通人多矣。然而升沈显晦，死生契阔，抚今追昔，邈若山河。其中声望贵显有专集行世者，固不藉后死者之饶舌。唯乡曲旧雨，抱山终老，既未一展所藴，而遗稿零落，不及今搜葺论次之，将使珠玉委于沙砾，兰蕙埋于芜秽。千秋万岁，安知世有若人哉？今检箧中所弆，得二十有五家，并以先大父、先伯父、亡侄遗稿附焉，名之曰《怀旧集》。剞劂已成，子其为我序之。”予尝读《三百篇·伐木》之诗曰“求其友声”，所以燕朋友故旧也。而宣尼第之以为正雅，及其变而伯仲埙篪之侣，有望其台者之来而不得者。况乎宿草将列，青简仅存，不投之厕溷足矣。尚复有宝护而流传之者乎？读西樵是编，庶几增蒹葭白露之感，而矫谷风阴雨之弊矣。夫若其所选之诗，皆清新雅健，合于风人之旨，海内不乏子云，自有知而好之者，予固未能卒读也。乾隆辛亥五月五日，竹汀居士钱大昕书于春风亭。（《怀旧集》卷首）
按：《竹谱续编》：邵西樵《怀旧集》序作于嘉庆六年。未知所自。
五月，致书黄易，附《看碑图》题诗，并赠《诸史考异》。
《题黄小松看碑图》：判牍有余功，访碑无停晷。尚友到古人，翠墨云烟委。欧曾赵洪后，立帜江夏子。古物聚所好，不胫走千里。金薤文琳琅，收拾斗室里。忆昨造高斋，清閟为我启。香厨一纵观，如入五都市。画手数顾陆，绢素那足恃。何期东京刻，真面历可指。法服俨冠剑，礼器陈簠朹。银瓮碧流离，甘露木连理。灵秘不能藏，一朝列棐几。奇怪骤难读，过眼聊复喜。合并知何年，癖嗜略相似。披图宛晤对，惭我闻仅咫。想见手摩挲，比邻招短李。片石如能言，风尘感知己。谓李铁桥。（《潜研堂诗续集》卷六）
先生十一月十四日致黄易书札：五月尊伻过苏，奉寄短札并题《看碑图》，及拙刻《诸史考异》，谅久登记室矣。
七月初七日，跋周锡瓒藏旧钞本《南兰陵孙尚书大全文集》七十卷。
《南兰陵孙尚书大全文集》题跋：此本题云“南兰陵孙尚书大全集”，凡七十卷，系王文恪公家藏本，后归叶石君氏，曾以《鸿庆集》参校增补，最为精审，今为周漪塘明经所得……乾隆辛亥七夕竹汀居士钱大昕题。（《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十一）
跋语收录于《潜研堂文集》卷三十一。
七月十七日，书《陈忠愍公家传》。
《陈忠愍公家传》：辛亥七月十七日书。（《国家博物馆藏中国古代书法》）
《陈忠愍公家传》收录于《潜研堂文集》卷三十七。
七月二十七日，钱维乔致书先生。
钱维乔致先生书札：前蒙赐分书，即肃函驰谢，谅邀鉴入。溽暑郁蒸，交秋未已。伏惟道履顺时，保护定多康胜也。维乔畏炎杜户，人事屏絶，惟自愧目眊神疲，不能从事编摩，徒为视荫而已。《毘陵志》事，因经费无出，六邑解体，竟无成局。抱经先生复将绅士谩骂，手书糊壁，今无一人敢于投谒。此维乔辈桑梓之羞，奈何！奈何！《考异》未审续刊几帙？深秋凉爽，或当鼓棹吴门，躬诣讲堂请教耳。乘便草率布候，不尽依弛。维乔顿首。七月廿七日。（过云楼旧藏）按：据张波、赵玉敏《乾隆〈常州府志〉纂修未果之憾》一文，卢文弨修《毘陵志》始于乾隆五十四年九月，在常州府设立志局。乾隆五十六年，志局经费不足，加之卢氏因修志与常州地方士绅矛盾加剧，张贴致志局公开信。九月后不久，辞志局总裁，导致修志工作停止。钱氏书信当作于本年。七月，借读钱枚钞本《吴都文粹》，并作跋语。
《吴都文粹》题跋：乾隆辛亥七月，钱大昕借读一过。（《“国立中央图书馆”善本题跋真迹》四）
八月十一日，为程瑶田题《说剑图》，送其归邑中。
先生作有《辛亥中秋前四日易畴学博以说剑图出示时已浩然有归志矣和卷中元韵即以送别》。（《程瑶田全集·通艺录·让堂亦政录》附录《嘉定赠别诗文》）
题诗收录于《潜研堂诗续集》卷六，名《题程易畴说剑图即用自题元韵》。
严翼作有《易畴同年将理归装出宋芝山所绘说剑第二图见示前岁曾为题蓬心太守所作第一图得五言律二首今依卷中首唱和韵奉题并送行焉》。（《程瑶田全集·通艺录·让堂亦政录》附录《嘉定赠别诗文》）
《程易畴先生年谱》乾隆五十六年：七月，乞假还歙。先生在嘉凡三载。
八月十二日，读钱塘《律吕古谊》讫，并作跋语。
《律吕古谊》题跋：溉亭主人博极群书，于律算尤有宿悟神解。前岁在金陵，寄书于余，请为是编制序，愧非专门，弗敢应也。未几，遽归道山，悕矣。辛亥中秋前三日，竹汀主人读毕题。（《律吕古谊》卷末）
九月十二日，为程瑶田题《让堂友教图》。（《程瑶田全集·通艺录·让堂亦政录》附录《嘉定赠别诗文》之《让堂友教图予既为题额即和还山吟五首以当赠别辛亥重阳后三日》）
《题程易畴让堂友教图即和其还山吟韵》（《潜研堂诗续集》卷六）收录其中四首，所删第四首诗：让堂讲学地，问字生徒来。析疑援经义，门户无嫌猜。一朝乡思动，掉头曰归哉。言辞疁城乡，去游浮丘台。
严翼《送易畴学博归新安序》：先生品端学粹，其教吾庠也，始至即额其廨曰“让堂”，大书朱子《白鹿条教》于其屏。（《程瑶田全集·通艺录·让堂亦政录》附录《嘉定赠别诗文》）
程瑶田《余为嘉定教谕有出山吟五首以示己志到官月余忽动归思拟作还山吟未果也顷因学使者胡公言近日士习不佳有破靴白颈之号遂告示诸生或以墨圈涂之盖若辈所为无足怪也成诗二律以当还山吟用发览者一笑》（《程瑶田全集·通艺录·让堂亦政录》），作于乾隆五十五年四月十七日；《还山吟抱痾思归也即寄里中诸君子》（同上），作于乾隆五十五年十二月。
九月十九日，长女敬适瞿中溶。
《瞿木夫先生自定义年谱》：九月十九日，教谕公为娶妇钱氏。妇名敬，字和斋，时年十九。
十月二十二日，跋周锡瓒藏清玉玲珑阁钞本《职官分纪》。
《职官分纪》题跋：此秀水朱竹垞先生家藏本，今归吴昌周君漪塘。辛亥七月借读一过，阅九十日而毕。所恨讹踳甚多，别无它本参校，惟第卅八卷内错简以意改正，几如天衣无缝，不觉拊手称快。邢子才云：“日思误书，更是一适。”非虚语也。十月廿二日，竹汀居士钱大昕识。（《“国立中央图书馆”善本题跋真迹》三）
跋语收录于《潜研堂文集》卷二十八，文字略异。
十月，得黄易来函。（据十一月十四日致黄易书）
十一月十四日，致书黄易。
致黄易书：五月□，尊伻过苏，奉寄短札，并题《看碑图》，及拙刻《诸史考异》，谅久登记室矣。任城金石之林，得嗜古如公者搜罗遗佚，遂使神物护持，一朝泄露，岂非千古佳话？顷覃溪先生衡文东来，而偃师武君亦牵丝博山，声气相求，殆天假之缘耶？桂未谷尚在广文任否？铁桥想无恙。武氏石室诸画象曾蒙见惠，而《祥瑞图》尚阙无题榜者三纸。尊《记》所云画像十四石八分题字类《曹全碑》者，止有一二石，未得全本，颇为憾事。邮便中未识能见惠一全本否？匆匆，词不能尽，顺候近安。弟大昕顿首，辛亥十一月十四日。拙著《金石文跋尾》，又续刻六卷，俟校改讫，即觅便寄呈。瞿司马处尊札前月已收到，并闻。（《古今尺牍墨迹大观》）
十二月十二日，序《虎阜志》于紫阳书院。
《虎阜志序》：虎阜之在吴中，部娄尔，而名重海内，几与九山十岳等，岂非以单椒独秀，外无依傍，远之有望，近之不厌，合于君子之德；而又地居都会，文人学士觞咏于兹，扬誉者众，得名较易耶？自我圣祖仁皇帝六幸东南，驻跸山寺；皇上继绳祖武，亦六度临幸，天章宸翰，照曜岩壁间，则此山遭际之奇，又远出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上。操觚之士颂太平者，更宜大书特书屡书不一书矣。山志创于王仲光，继以文基圣；国朝则顾伊人、禄百先后增辑，播在艺林，予皆得见而读之。其所采题咏杂文，非不斐然可观，而于山中故实，或缺略未备，每思补缀，以备三吴掌故，而衰病健忘，有志未逮。顷读陆豫斋、任心斋两君所编新志，考据博洽，远迈前修。姑即石刻言之，千人座旁石壁，宋人题名殆遍。旧志唯载程振父、戴觉民二石耳；后周尊胜陀罗尼幢、宋蔡林观世音像赞、释子英释迦文佛阿弥陀佛诸大字，则絶不一及之。《普门品经》，旧志只载曾公亮、胡宗愈二人名，今谛审之，可识者几八十余人。此皆近在目前，不应脱漏乃尔；新志则已详载其文矣。一展玩间，不觉实获我心，爰援笔为之序。乾隆辛亥嘉平月十有二日，嘉定钱大昕书于紫阳书院之春风亭。（《虎阜志》卷首）
（本文节选自李经国所著《钱大昕年谱长编》 ，由中华书局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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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昕年谱长编》
李经国
中华书局
2020年11月
钱大昕，字晓徵，一字及之，号辛楣，又号竹汀先生，晚称潜研老人，清代史学家、汉学家。钱大昕是乾嘉学派第一流的学者，学贯四部，一生著述宏富，交游广泛，在经学、史学、舆地、典制、金石、历算及文字音韵等方面都有极高的造诣，饮誉海内，被公推为“一代儒宗”。同时，钱大昕也是著名的教育家，主持紫阳书院十六年，“门下积士二千余人”。
钱氏一生行实主要见于自编《竹汀居士年谱》及其曾孙钱庆曾所编《续谱》，然多提纲挈领，过于简省，后人虽多有拾遗纠谬，所缺仍多。缺少一部完备的年谱长编，于钱大昕这样一位学术大家来说，尤为遗憾。本书以《竹汀居士年谱》、《竹汀居士年谱续编》为基础，参照《潜研堂文集》五十卷、《潜研堂诗集》十卷、《潜研堂诗续集》十卷等谱主诗文集，又以公私所藏钱氏珍贵手札为补充，搜检钱氏逸文200余篇，手稿200余种，并广及钱氏友朋书札、诗文集、笔记等，于文献材料的征引搜集上堪称完备。在编排上，全稿以标题为纲，引证文献为目，加以作者考证按语，所述起自钱氏出生（清雍正六年），讫钱氏去世（清嘉庆九年），以年、月、日编次，详细完整地展现了其丰富的一生，具有重要的文献史料价值与学术研究价值，可为学者案头必备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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