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望云:通过绘画而实现生命脱变的山水大家
“长安画派”之所以能够产生重大的影响,与赵望云和石鲁先生的生命风格有极大的关联。两位前辈除了留下惊世的画作之外,他们都完成了将自己的生命也打造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的壮举。他们的生命甚至比他们的绘画,还要惊世骇俗,当之无愧地可以被称为“生命”的艺术家。中国画史里,能完成如此通过绘画而实现生命脱变的人,寥寥无几。
从经由绘画而达致生命极点的这一谱系看过去,历史上也只有徐渭一人也,而长安在20世纪就有赵石二人,双峰并立。读这幅急流中行船的画作,也让我得此感叹。大师不是自称的,也不是让别人叫呼的,而是用生命弄出来的。这当中有一种精神叫“牺牲”。一切伟大的艺术,说穿了,都得敢于向死而生。
中国画在一定程度上讲,题材和技法都应退到次要的位置。法不完备自出新。有些画,笔笔到位,有板有眼,整体看去,则满盘皆输。画的气息和笔的味道,是学习无法得来的。训练的过程,画的过程,也是画家心中沉睡的潜能激发的过程,这也是赵望云先生能将一种题材常画常新的原因所在。大道守常。化旧为新,点石成金,才是高手所为。新是温穆清正,不是扭捏作态,更不得剑拔弩张。
赵望云先生的画,多以淡墨起稿,墨与水的含量与比例恰当。他的用笔沉着中有节奏的变化,笔的多重特性均展现淋漓。行笔过程的弯折顿挫,以及笔势的变化,都随着笔在使用中性状的变化而显现出不同。笔锋的散聚与合拢,其间的出锋与顺带,在一笔挥出之后,都通过变化将笔墨和水与笔在使用中的状况,窜通联结成整体的表现。他的墨色透润如玉,鲜活自然;他的笔气厚朴内敛,此幅云顶之上,山石树丛的风云际会,动中有静,在动静的变化中,尽显出大手笔。
三步之内可见神明,具体到绘画上来讲,应当是一切皆可入画。为什么那些名山大川可以入画,而普通乡间人的生活场景,耕地的马和驮重奔路的毛驴就不能入画。日常生活也应当被艺术地看待,成为艺术品,而且是最伟大的艺术品。这便是赵望云先生在20世纪里对于中国画的观念更新所做出的贡献。
赵望云先生的农村写生,所以能让当时的画坛有耳目一新之感,大概是因为先生的笔墨气息与上世纪30年代乡土中国的现时况境之间形成了有机的契合,在此之前,中国画的笔墨少有乡村的泥土气味,一代画风也因此而别出新开。
赵望云先生早在上世纪30年代,“苍头特起”的画家,开当时画坛一代新风。其一是因为,他用传统的笔墨方法,解决了自身绘画当下性的问题;其二是因为,他以自己对传统和生活的理解,重新开启和承载了中国绘画本身所具有的非预期性,即永远都在一种肯定与否定的悖论格局中体现新生与变化的张力和生气;其三是因为,他的山水写意,是从当时的观念被认为毫无意义的地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