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吟诗刊丨冯岩：春风一喊，有络绎不绝的精彩

吴非/摄

单行线

影子在前，被一束光

把肉身扶正

自己的目光无法审视矮下去的身躯

有些疼痛不能喊

似乎越喊越痛

奔跑的人用汗水证明努力

生活回避不了没有星星的夜晚

即使跌倒也要爬起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把泪光抹掉

一条单行线延伸了希望也留下辙痕

迷途的人见到朝阳漏出的光

眼睛与身影一起向前晃动

茶饮

枸杞 桂花 牛蒡根

我把尘世能喊醒的名字

都喊了一遍

生活的苦难就在浸泡中轻一些

以饮酒的方式饮茶

啜泣漏下的颗粒

边饮边数落抱怨

把自己酿的倔强一饮而尽

迷蒙中折叠的路慢慢宽敞起来

万花筒

痴迷，把一些事物放大

山一程水一程把赶路的人逼到一处

世界变宽在视线里缩短距离

一些在眼里生成的事物又走失在眼底

低头走路的人有了自己的经历

抬头是一个花花世界

仰望鸟儿飞过的天空

与俯视蚂蚁一样挪移搬来搬去的泥土

内心盛开的花用视线释放香气

回眸，微笑和苦涩都成云烟

只有弯下身躯才能看到疯长的劲草

一次次挺直身躯

踏过了，也被一次次连根拔起

把死而复生冠以倔强的性格

一场雨，眼里把一个俗世又生成万花筒

春风一喊，有络绎不绝的精彩

窗花里的镂空与写实

春节过后，窗花还是那么鲜艳

漏出的空隙接壤外面的世界

让人一眼望穿余生

鞭炮的灰烬把红落得满地

像饱满的人生，亲情在浓郁后落幕

那些能从梦中哭着走出的记忆

诠释眼神里的忧郁

写实的笔画不分平仄

该连的连，该断的断

平静的就像过往的时间

阳光来了，又走了

有色彩的不经意留下

被一场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人生，岂不是一纸窗花

欣慰地贴上虚实

有镂空的青春也有写实的暮年

啜一口春风，就可以活命

落叶混合冻土，生命轮回

下沉，能说清的埋在冻土之下

说不清的，随季节继续轮回

那些来过的生命，走远了

像亲人，由熟悉变得陌生

一些宁愿留下的，像无名的野草

无法考证灵魂深处的倔强

在死去活来中扎下根

时间不会偏袒任何有心机的说谎者

只要春风一吹

啜一口，狭缝里就有活命的机会

爬满青藤的石屋

藤蔓熬过了冬季沿石缝疯长

阳光下遮盖了石屋留下的百年孤独

一叶一脉挡住盘根错节的根系

用旺盛的生命覆盖石头垒起的坚硬

遮盖不语的静物与擦肩而过的惊异

谁打开一扇窗请进阳光

屋里屋外有了分明的四季

春天与秋天是绿色和红色的交替

用色彩见证生命

一枯一荣间一叶一叶续上话语

无言面对花开花落的世界

阅尽人生的叶子

把所有的苦辣酸甜都埋在根下

秋天的石屋就红了起来

种子爆裂的声音

花粉过敏的日子后

植物在夜里拔节

星光布施出露珠

绿色的生命在晨光里慢生长

随季节而来的花开了

夏用火辣辣的日头拷问生命

一些握着誓言攥着使命的走向凋谢

在路上的生命有了方向感

弯下腰，俯下身

盖住泥土深沉的叹息

那些屏住呼吸的生命在浓烈的阳光下

用爆裂的呼喊

诞出一粒粒新的生命

秋天把世界一分为二

霜降后落叶用枯萎诉说宿命

委屈的 喜悦的 和杞人忧天的

都把形容词吞没

一些事实像叶子裸露出纹理

改变不了前因后果

脱去外衣还原史实

华丽的词藻在枝头透明的柿子上凝成霜

阳光穿过，有几枚叶子在树梢上闪烁光芒

躲避背阴处偷窥的寒气

像秋天把世界一分为二

一面凋零一面金黄

旁观者

舞台，灯光，一遍遍重复脸上涂抹的油彩

从熟悉到陌生，再从陌生到熟悉

纸烟闪烁的红升腾遮烟雾漫过发丝消失

腮边泛起的沉思掠过掌声响起黑暗与光明

视角里的疼痛与上过妆的脸擦肩

火花避过燃点落在旁观者脸上

眼里凝结了余下的希望

冷漠下坠，抵住喷出的坦然

沿着笔直的方向走出

土司城

细雨把一座古城淋湿

让一些游走在这座城里的人

还原当初的繁荣

城墙遮挡了外面的世界

与世隔绝的时光里有自己的戒律清规

碾子 石磨 木制的榨油机

停止了咿咿呀呀的响声

供养一个王朝的生命线埋上灰尘

磨盘里流干的豆浆见证一个王朝生活的轨迹

悬挂的粮食烘干梅雨季节眼里渗出的湿气

沾满汗渍的农具缩短时光的长度

耕作在土司城晃动忙碌的身影

吊脚楼滴下雨水

让来过的人记住青砖瓦砾浓烈的生命

哭嫁的习俗拉长尾音

女人一生的委屈

哭出幸福哭出甜蜜的爱情

森严的墙体用绿色的苔藓勾勒砌过的痕迹

细雨把时光倒回人流传动的石级

一只只饱满的柚子悬在绿叶间

一座土司王朝有了当初的活力

冯岩，高校英语教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副教授，2012—2013美国西俄勒冈大学访问学者；有诗歌、小说、散文、翻译诗作品散见百余家报纸杂志；有诗歌获奖；翻译诗获大连金普新区第二届、第三届金石文艺奖；翻译诗入选上海28届、29届金秋诗会合集版本等；译著《种子是花开的过去》《时间称出的重量》；主编《中国新媒体文学诗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