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盛开，人生不响

作家金宇澄写完《繁花》，发了电子版给朋友张翔，整整三天，昏天黑地，一气读完。读罢“就想要做些什么”。舞台剧《繁花》的起点由此开始，作为艺术总监，张翔希望在舞台上呈现一出“嘈嘈切切的弄堂史诗，层层叠叠的烟火传奇”。

从用三天看完小说《繁花》初稿后想要把它搬上舞台，到最终在美琪大戏院拉开帷幕首演，张翔用了足足5年时间。期间经历了剧本几易其稿、导演多次换人等等波折，最后由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和上海五盟文化联手完成第一季。

舞台剧《繁花》融合了各种上世纪的上海元素

“这个形式（舞台剧），非常适合表现时空架构，与小说、与城市都有一种镜像和共生关系。”舞台剧《繁花》艺术总监张翔说。最终，曾创作《蒋公的面子》的90后编剧温方伊执写剧本，以一种和小说《繁花》类似的旁观者的姿态，书写着阿宝、沪生、小毛以及姝华、李李等几十个角色的悲喜人生。而导筒在几易其主之后，交到了80后导演马俊丰手中。“我自己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大戏，我们的编剧、导演、演员都是非常年轻的80、90后，我们整个团队都非常‘新’”张翔说。

舞台剧《繁花》第一季剧照（阿宝与李李）

和以往的戏剧创作略有不同，舞台剧《繁花》借用了美剧的概念，分为三季。“这个戏如果只做一部，就书的体量、能量来说，很难完成。所以决定用三季把整本《繁花》小说讲完。故事有连续性，三季陆续上演。让它焕发出本身的神采。”自2018年首演，第一季已上演40场，并正于近日（3月10-14日）在上海美琪大戏院复演，目前第二季也正在制作中。

舞台剧《繁花》第一季剧照（姝华、沪生、小毛、阿宝）

舞台剧《繁花》承袭了原著的写作方式，用1960年代的少年追忆和1990年代的中年现世相互交替，围绕三个在上海土生土长不同家庭背景的好朋友阿宝、沪生、小毛，串联起姝华、银凤、李李等几十个人物，在强烈的时代场景对比中呈现出社会转型期间个人命运动荡之势。少年追忆，时间过得慢；中年现世，时间过得快；最终在某个时间节点，两线交汇，人生际遇，无限唏嘘。

金宇澄为《繁花》创作的画作

小说《繁花》的语言不是普通话，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懂的沪语，而是二者混合，加以改造，形成一种特别的“上海话”。书中多用短句，层层叠叠，以标点间隔，读来却完全不会感到啰嗦。即使是北方人，在阅读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语言或是断句上有障碍。开篇上来，陶陶一边叫卖大闸蟹，一边拉着沪生八卦，此时无论南北读者，都一下子进入了剧情。

舞台剧《繁花》上演了各个角色的悲喜人生

相比之下，舞台剧《繁花》的台词则全部选用上海话，辅以普通话字幕。“要贴切自然地表现一个城市，只能用她的母语。”张翔表示。而在导演马俊丰看来，“我希望这个戏，让上海、上海人、上海话，在舞台上生动一次。”

舞台剧《繁花》第一季剧照

书中有场群戏：常熟一场郊游，幽静古宅，花前月下，眼中美酒佳人，耳畔袅袅清音，酒过三巡，最是人生惬意时刻；此时一张圆台面上的男男女女，就是众生相：有借酒暗送秋波的，有端着姿态看白戏的，有仗着醉而放飞自我的……徐总盯牢李李，李李拿捏着徐总试探阿宝，阿宝呢？一如既往只是不响，一旁汪小姐几杯下肚一解愁肠，索性豁出去，徐总这边厢看李李不置可否，于是顺水推舟接了汪小姐的橄榄枝，苏安冷眼旁观，余者吃瓜看戏……

舞台剧《繁花》第一季剧照

小说里这场精彩群戏汇集了几条人物动线，对其后发展影响甚大。到了舞台上，也是重头戏。《繁花》的主舞台设置为大圆盘，圆盘上置圆台面，圆盘一转，必有深意。“圆盘”是“常熟饭局”饭桌下隐藏着的另一面，是中国人的处事哲学。放在桌面上，都是能讲的“人情”与“世故”；放在桌面下，都是不能讲的“利益”与“炎凉”。

舞台剧《繁花》第一季剧照

在舞台剧《繁花》的第一季结尾，李李偎在阿宝怀中，似乎与旧日和解；小毛被妈妈押去相亲，人生好像在春香身上另有了希望；常熟一场荒唐的风花雪月，还没有真正落幕……如今正在紧锣密鼓排演，就快上演的第二季，即将交出“下回分解”。但如果仅仅单看第一季，也未尝不是一种结局，毕竟人生不走到最后，大幕便还未落下。

张翔

艺术总监

金老师堪称“饭桌故事高手”，一桌子吃饭，都是他在讲故事，在座听得津津有味，饭要忘记吃了。老金写完《繁花》之后发来电子版，整整三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读，欲罢不能。“嘈嘈切切的弄堂史诗，层层叠叠的烟火传奇”，用这个说法形容《繁花》非常贴切。这本书对上海的表现、语言、气质，都和上海这个城市有着极高的匹配度。虽然看完时还没有完整的想法，但当时我就想，一定要做些什么。

马俊丰

导演

2008年我定居上海。每座城市都有属于自身特有的气质，往往隐含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各种细节中。虽然生活在这座城市，但我始终觉得无法落地真正融入上海，难以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直到2013年看到小说《繁花》，感觉通了，再也不焦虑了。从此和上海这座城市和解。当时读剧本有一场印象很深：小毛和兄弟们“拗断”，感到在这里小毛的内心必须要有一个出口，于是就有了一场戏：小毛一个人，在舞台上孤零零地走。

张芝华

饰 小毛娘

看到这个书，非常喜欢，丰厚，特别适合演员进入。但一开始我想到的都是电影电视，后来有朋友问我，要不要参与舞台剧？求之不得。说起来全部是沪语，大部分演员也都是上海人，但真的用上海话演出舞台剧，还是很不习惯。比如，第一场戏就是小毛娘揍小毛，上海不同地区的方言还有细微差别，想了很久，我用了川沙腔的上海话，就给小毛这个人物定调了。

王文娜

饰 姝华

非常幸运能遇到《繁花》，遇到姝华。她是一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人，落入凡间，晶莹剔透。读文字我是被拽进去的。演之前走了一些书里写到的姝华熟悉的地方，从南昌公寓眺望上海夜色。

编辑：Y

图片由上海文广演艺集团 舞台剧《繁花》制作组提供

剧照摄影：尹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