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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杰:赵之谦的印款艺术

2021-01-20

印款,是篆刻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犹如国画和书法的落款一样,对本体起到补充完善和诠释作用,印款也是篆刻艺术的延伸,印款拓片在篆刻展示方面,同时起到红黑平衡的调剂作用,以其黑色反衬印蜕的红色,又以印蜕红色来衬托款拓的黑色,加之黑色款拓又置于白色宣纸之上,正好黑白相间、阴阳相对,符合了人们对色彩的基本审美取向。所以,印款成为篆刻艺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早在100多年前的赵之谦已深谙其中奥妙。

赵之谦(1829——1884)字撝叔,号悲盦,会稽(绍兴)人。是我国晚清杰出的艺术家,在书法、绘画、篆刻及碑刻考证等方面都取得了极高的成就。

赵之谦 仁和魏锡曾稼孙之印 28mm×28mm

赵之谦是较早将图案、造像纳入边款内容的。如“仁和魏锡曾稼孙之印”,印款文字曰:“走马角抵戏形,崇山少室石阙汉画像之一,悲盦为稼孙制”,就大胆地把“崇山少室石阙”汉画像搬上了印款,并在造像上下各缀上隶书小款,既填补上下的空白,丰富了款面,又显得灵动而清秀,和另一侧邻款“悲盦为稼孙制”六个庄严的魏碑大字形成鲜明对照,一大一小、一款一识、一字一图、一虚一实,有很强的动势和画面感,匠心独运,是赵之谦印款的代表作之一。

赵之谦 餐经养年 43mm×43mm

同治元年(1862年),赵之谦客福建,女儿蕙榛、妻子范敬玉先后亡故,赵之谦刻“三十四岁家破人亡乃号悲庵”印,以排解心中痛楚。同治三年(1864年),赵之谦36岁,客北京。赵之谦为纪念妻女又作“餐经养年”印。此款以浅浮雕手法,直接将观音菩萨像上石,其造型生动清净,表情肃穆慈悲,以寄托对妻女的哀思。其余三面则以魏碑刻识,用刀斩钉截铁,峭拔雄峻,富金石味,得“始平公造像记”之神韵,但又比之含蓄内敛,与观音菩萨像在气息上十分吻合。此年赵之谦还刻了“我欲不悲伤不得已”印,印款为“撝叔悼亡,乃刻此语”。凡此三方印都表现了赵之谦中年丧妻丧女的极度悲伤心情,也是中年更号为“悲盦”的重要原因。

赵之谦 为五斗米折腰 48mm×48mm

“为五斗米折腰”印,款为“撝叔戏反陶彭泽语以自况”,无创作时间。赵之谦篆刻初学浙派,后习皖派,从“为五斗米折腰”印,即能看出邓石如篆法。此款以单刀入之,运刀果断,取魏碑笔法,刀中有笔。该款将不多的11字,全部刻在印侧顶部,使其余部分大量留空,在章法上显出“宽可走马,密不容针”的态势,以大反差获得极强的艺术感染力。此款内容出自《晋书·陶潜传》:“潜叹曰: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赵之谦以此典反用之,嘲讽时弊,也从侧面表明当时自己不得志之境遇。

“绩溪胡澍、川沙沈树镛、仁和魏锡曾、会稽赵之谦同时审定印”,从边款看,应为同治二年作(1863),印文24字,是赵之谦少有的多字印。印款“同治二年九月九日,二金蝶堂双钩汉碑十种成,遂用之。余与荄甫以癸亥入都,沈均初先一年至。其年八月,稼孙复自闽来。四人者皆癖嗜金石,奇赏疑析,晨夕无间。刻此以志一时之乐。”计72字,也为多字款。

赵之谦 绩溪胡澍、川沙沈树镛、仁和魏锡曾、会稽赵之谦同时审定印 54mm×54mm

此款记录,四位要好的朋友先后入京,都喜好金石,整天在一起欣赏研究探讨诗文的情形。款面以方格等分,取北魏墓志形式,将字嵌入方格之中,使整个款强化了秩序感。款面文字用刀方圆兼备、峻宕朴茂,结体静中含动、端正大气,犹如墓志拓片一般,金石味十足。赵之谦的印款和他的正书如出一辙,受包世臣《艺舟双楫》影响,都以北碑为师,又以不同的特点表现在印款和书法上。

赵之谦一生极富探索精神,他是一位善于学习的艺术家,艺术直觉极其敏感,凡古代出土文物,他都会摄取想要的元素,在他的印款里,造像、图案、篆书、隶书、楷书等皆有涉猎,他在边款上取得了同样令人瞩目的成就,像他的书法绘画一样,影响着后来人。

赵之谦在艺术创作上带给我们的启示是多方面的,笔者仅从其印款方面列举数例,以引起大家对边款创作的重视。当然,欲将边款刻出最佳艺术效果,充分体现出作者在边款上的内容表达、创作思想、艺术追求,还需根据不同印面内容,因地制宜,设计出适合于该印的边款表现方式。一方好的印款会最大程度地起到绿叶作用,彰显衬托印面所表达之主题,使印面和边款形成高度统一,完美体现出篆刻艺术的诱人魅力。

(作者系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所副所长)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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