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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乡是一种幸福的疾病,诗人高凯笔下的故乡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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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是水的化石”“一个姓高的孩子站在高原上/心比天高”“被黄土就地掩埋的地方/是远方”,这是甘肃合水诗人高凯的诗句。从故乡陇东出发,出生于1963年的高凯经历从乡村到城市的空间位移和精神出走,最终诗意返乡。

“诗心就是童心。”陇东乡村苦涩又不乏希望的童年生活,滋养诗人的生命之旅。高凯组诗《陇东:遍地乡愁》将陇东大地的故乡记忆融入诗歌创作中,展现对生命价值向度的探索,于2009年获首届闻一多诗歌奖。继2013年出版《乡愁时代》之后,高凯的乡愁情结延续至今,在《诗孩子,诗时光——高凯诗文新著》上海分享会上,他与现场观众分享了自己的创作体会。

现场嘉宾合影 本文图片均由主办方提供

《村小:生字课》:西北孩子的精神世界

高凯的乡土诗代表作《村小:生字课》作于2000年,勾勒了一幅西部乡村小学生字课识字组词的图景。每个人小时候都经历过生字课;加上诗歌本身的质朴与朗朗上口,此诗得以广泛流传。

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李学斌看来,《村小:生字课》不仅描绘了乡村小学的教学场景,更是借由“蛋、花、黑、外、飞”朗朗上口的五个汉字,揭示了乡村孩子的认知起点,反映大西北乡村孩子的精神成长的过程,并展现了西北的风貌。

“张狗蛋的蛋/李铁蛋的蛋”,从深深扎根于农村的“贱名”,到黄土地、黑窑洞的生长环境,“黑毛笔的黑/黑手手的黑/黑窑洞的黑”,西北乡村孩子目所可及之处,只有衣食温饱;偶然透过窗口,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又很无奈。“外就是那个外”,唯有行动,才能走出这样一个空间;而走出这片土地的唯一办法,便是上下求索,振翅高飞。

陈思和如此评价《村小:生字课》:“蛋”是男孩,“花”是女孩,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就代表了生命,“黑”是生命的颜色,“外”和“飞”则象征着乡村的男孩女孩从内部走向外部更为广阔的世界。

高凯坦言,这首诗的五个关键词并非他刻意挑选而成,而是自然而然的流露。《村小:生字课》表面是朗朗书声,细读则略带忧愁,是作者本人真挚的童年记忆的流露。“每个人的童年都不是那么欢快,都充满了半明半暗的过渡色彩,犹如青苹果一样酸涩。”身为高凯老乡,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马永强表示。生长于物质匮乏的年代,高凯诗歌中所描绘的童年既天真烂漫,又略带忧愁。童年时期的些许伤痛和苦难根植于记忆中,转化成强烈的生命意识,也成为高凯乡愁诗歌的精神来源。

在出版人孙卓然看来,高凯诗歌中所蕴含的童真童趣,对于孩子的滋养是潜移默化的。身处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跨越时代和地域的隔膜,当代儿童仍能从高凯的诗歌中获得共通的美学感受。尽管诗里的童年不算美满,但孩子们需要通过父辈一代人的记忆,了解自己的根脉。“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才能够知晓自己未来要朝哪里去。”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副总编辑孙卓然说。

左:陈思和 右:高凯

未完待续的陇东乡愁情结

在高凯未公开发表的新作《在校门口看大人们接孩子》中,便有老人与孩子对峙的片段:“我多么想抱住一个孩子/抱住一个小时候”“苍茫的暮色里/最后一个孩子被大人们接走了/那个孩子就是我”“而来接我的那个大人/是我的孩子”,老人与孩子形成生命的一种循环,一种轮回。老人接走了孩子,而死亡作为生命的归宿,又将大人接走。陈思和教授认为,高凯年岁并不算太长,却在诗歌中不断以老人的视角凝望年轻人或小孩子,“有一种死格在其中”。

纯真的童心与暮年老者的沧桑并存,是高凯的创作底色。“怀乡是一种幸福的疾病,而我一病不起”,在《高凯诗选》后记中,作者坦言。故乡和童年一样是高凯的“根”,是他的精神原乡。

从文学审美的角度来说,西北地区历史文化积淀深厚,可以准确找到诗经故事的发生地,而在家乡合水县,高凯曾目睹震惊世界的黄河古象化石的出土。除此之外,当高凯多年后回到童年居住的黄土庄子时,几孔黑眼窝似的破败窑洞和荒草遍地的衰败场面宣告着童年的消亡。小时候的一棵树还在,一棵井还在,但是房子已经有了,窑洞没了……虽然变化令人唏嘘,但是类似的细腻体验,在变化日新月异的大都市,也是无从经历的。

对于高凯的乡愁诗歌,《文学报》主编陆梅评价道:“悲悯但不悲苦,深情但不煽情,单纯但不单薄,呼应陇东黄土高原的混沌质感的意象,体现他作为诗人的时间和命运。”而在诗人汗漫看来,60年代出生的诗人群体天然具有一种沉痛感,在欢乐的句子里边都有一种沉痛的这样一种基调和底色;面对语言,也有天然的恭敬与敬畏,这是当代许多以构建语言迷宫为创作目标的诗人所不具备的。

从左至右:汗漫、陆梅、马永强、陈思和、孙卓然

对于语言、对于所观察事物的敬畏之心并非守旧。在汗漫看来,诗心就是童心,诗人“就像孩子一样在面对这个事件去发现、去命名,去保持一种惊喜的和感动的能力。”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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