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思“大学语文之父”徐中玉:当徐先生成为一个专有名词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徐先生’已是专有名词,特指徐中玉先生。”《徐中玉先生传略、轶事及研究》出版之际,在上海作协大厅,曾沐先生之风的作家、学者、评论家们再度追忆起先生的风采与影响。未能莅会的作家李洱以“大写的徐先生”写下感言,“无论在哪种语言中,徐先生都是要大写的。”
2019年6月25日,教育家、文艺理论家、“大学语文之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徐中玉走完了105岁的人生。徐中玉一生学术作品颇丰,包括《鲁迅遗产探索》《古代文艺创作论》《激流中的探索》等,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贡献,莫过于由他主编的《大学语文》。
徐先生虽远行,后辈仍从他的风骨与风范中汲取继续前行的精神力量。正如徐先生的学生、中国文艺理论学会会长、福建社科院院长南帆在来信中所说:“徐先生不仅教导我们如何治学,更重要的是,徐先生的品格是我们的示范。先生的一生完整地诠释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形象。”
由上海政法学院教授、上海市美学学会会长祁志祥编纂,徐中玉弟子、同事、后学、友人联合撰写的《徐中玉先生传略、轶事及研究》近期由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该书是第一部系统叙写徐中玉一生生活和学术历程的传记,也是第一部全面介绍徐中玉人格风范、文艺主张和学术贡献的专著。
在徐中玉担任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主任期间,华东师大中文系成了培养“作家的摇篮”,他的学生中有作家孙颙、赵丽宏、王小鹰、陈丹燕、南帆、毛时安、陈伯海等,形成了至今知名的“华师大作家群”。赵丽宏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考进华东师大中文系时,徐中玉是系主任,他在系里宣布,创作上取得成绩的学生,毕业论文可用文学作品代替。赵丽宏以一本诗集交出了毕业论文,除了他,孙颙、王小鹰也分别拿出小说作品。
“徐先生的威严是表面的,他非常关心学生,发自内心地爱学生。大二上半学期,我写了一首诗,表达了对改革开放的欣喜和自己的一点担忧,发表后,徐先生把我叫到办公室,这是第一次与他面对面谈话。他肯定了我的诗,鼓励我,喜欢创作很好,继续坚持下去,但要写得好、写得深、写得长久,一定要重视文艺理论,多看一眼。”赵丽宏回忆,这番中肯又直击要害的提示对他影响尤大。
1978年秋,当时还是大一学生的孙颙,写完长篇小说《冬》初稿后,投给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得到去北京参加长篇小说创作会议的邀请。当时系里一度回绝,徐中玉和另一位老先生力排众议帮他争取到了这个宝贵的机会。“每每想起这段,我总想到鲁迅先生曾在一篇文章中写的‘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我们那一批人中那么多人搞创作、研究,跟他们这些师长的鼓舞和支持绝对分不开。他们的人格给了我们力量,让我们觉得今后应该朝他们的方向坚定地走下去。”孙颙说。
同样是“华师大作家群”一员的李洱忆及当年在文史楼东头三楼的大教室,徐中玉先生给新生讲话的时刻:“他提到了华东师大中文系辉煌的历史,也提到了与老舍先生的师生之谊。徐先生的回忆带着绵绵深情。”在李洱看来,如今人们提到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文学,就不能不提到上海,不能不提到华东师大,不能不提到徐先生。“80年代是中国文学的另一个逻辑起点。在此关键时期,刚毅方正的徐先生,在立德、立功、立言几方面,都做得极为出色。”
华东师大中文系主任文贵良说,现代知识分子的真正风格、教育家的远见卓识与实干精神、学者的学术创见与宏阔的学术视野、学术名刊主编的胸怀、大学教师的师德与教育成就,在徐先生身上集于一体。
1982年大学毕业后,文艺评论家毛时安每年都会在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去探望徐中玉,直到先生住院的33年间从未间断。“先生晚年对去找他的人只有两句话。一句是,你们找我有事吗?这是先生一生助人友善所形成的习惯。另一句,就是谢谢两个字。对这个世界,对所有帮助过他的人说谢谢。”毛时安感慨,“先生让我知道人何以为人,知识分子何以为知识分子。”
“徐先生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是‘硬’,这是他性格中最重要的部分,是他的基调。但他对后辈很宽容,非常豁达,也很包容。”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引驰说。“他身上有文以载道的风范,讲究经世致用,追求世功,但不为个人,而是为了文化之功。传统的和现代的、古典的和‘五四’的精神综合在徐先生身上,锻铸了他,使他师范永存。”上海师范大学教授王纪人说。
“强烈的家国情怀、担当意识、积极入世的使命感,使他把自己的一生与祖国命运紧紧相连。他始终关注现实,把文学活动视为一种责任和追求,力图把文学与社会时代联系起来,做到古为今用。”上海市作协党组书记、专职副主席王伟表示,“徐先生以其漫长的学术生涯,留给我们的精神学养是全方位的。我们感受着徐先生等前辈的恩泽,有责任有义务把他们的精神发扬光大,将他们的辞章传承永继。这场追思会和《徐中玉先生传略、轶事及研究》的出版,让我们重新凝视恩师和前辈们,把思绪牵回他们留给我们的宝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