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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文化周末版:“坐与万物观虚盈”

2020-09-07

【我家就在岸上住】 

  作者:曾毅(光明日报高级记者)

  喜欢坐在月湖畔,看湖水微澜、树影和风、人影信步或匆匆。是念天地之悠悠还是叹逝者如斯夫,是举杯邀明月还是春风放纸鸢?随心情。

  其实,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色会消失,只有历史的长风从心头穿过,正如近千年前王安石为月湖写的一句诗——“坐与万物观虚盈”。

光明文化周末版:“坐与万物观虚盈”

月湖灯展

  写这首《寄题众乐亭》时,王安石已离任鄞县知县,在安徽就职。回望来时路的那一刻,王安石该是思绪万千、百感交集的吧?三年鄞县经历伴随他跨过而立之年,治鄞千日、影响鄞千年。在这里,他兴水利而给后代留下了至今还在享用的塘堤湖泊,他创县学从此浙东学术开始萌芽,他推行青苗法为日后变法初试牛刀。然而也是在这里,他生命的延续从无到有又归于尘土,永远地留了下来。所以,他称这个女儿为鄞女;所以,这句诗才那么空灵。

  春风不改旧时波。鄞、鄮、句章、明州、宁波,千百年来不管这个地方的称谓如何变,月湖却是那个恒美的月湖,静静地看时事变迁、看世代更迭。料青山看我应如是,她一定知道岸上的目光也看了她一代又一代、献给她的诗章一篇又一篇。把这些文化遗产从故纸堆中整理出来,今年4月,《天一阁·月湖景区历代诗词汇编》正式出版。这是宁波市天一阁·月湖景区管委会历时两年的心血之作,从浩繁的文献资料中辑录出北宋到民国期间322个诗人的1256首诗词,其中描写月湖的占80%。

  从宋朝钱公辅描写月湖的开篇之作“势压平湖四面佳,好风明月是天涯”到民国王玄冰的“骤雨欺新绿,清涟吸落红”,先贤们对月湖的赞美是最不吝惜的。然后,透过风景,我们触摸到的却是响锤重鼓、金石之声。高山流水、家国情怀、书香雅致、清风亮骨,宁波士子都有。于是我们知道,月湖边,有因直谏获贬明州的北宋陈瓘,没有他的周旋和坚持,《资治通鉴》就会遭遇毁版的厄运;有隐居乡里的南宋鸿儒王应麟,他写的《三字经》风行海内外700年,成为中华文化的代表;有明代嘉靖年间位居兵部右侍郎的范钦,他给后人留下了我国现存最古老的私家藏书楼——天一阁;有坚持抗清19年的南明兵部尚书张苍水,他三度闽关、四入长江、两遭覆没,书写的是救民族于危难、舍身赴义的慷慨悲歌。

  月湖还有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传奇。月湖又称鉴湖,是因为唐代大诗人贺知章归隐月湖的传说而来。贺丞路、贺丞庙、贺水桥、贺溪这些名字的由来,晚年贺知章自号“四明狂客”,唐玄宗以《送贺知章归四明》赋诗赐行等等,都将这位站在盛唐诗词之巅的人与这里紧密相连。虽然目前没有找到贺知章本人对月湖的描述,但是现存月湖诗里写得最多的人却是贺知章。“千秋不死惟贺监,品行文章人共鉴”,贺知章被尊为宁波士子的精神楷模。

  沿着诗词中的历史走来,新时代的月湖依旧以文韵、书香、景致、趣味作为自己独特的气质。后世,也依旧会有人坐在湖边观虚盈。

  月湖告诉我:江南,不仅是一个地理坐标,更是一种品格、一种风骨。

  《光明日报》( 2020年09月06日 10版)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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