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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的禅意诗词

2020-07-20

文 / 初酿

人生不过是一场修行,在红尘疾驰中漫漫醒悟,懂得去放下一些无用的情事,简简单单,放空心灵,才能品得世间清欢,悟到人生真谛,得以禅心佛缘。

禅亦要有缘人,有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悟到,有人穷其一生也难悟半分。诗画双绝的王维自是聪颖之人,半生沉浮,看遍了世间万象,中年顿悟,始寄情于山水,参禅礼佛,品茶悟道。故此,他后半生的诗中充满了空灵与禅意,读之让人心神俱静,如处空山幽谷之中。

《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悠闲恬淡的诗人独立中庭,天高云淡,春意正浓。白日的喧嚣此刻都已退下,只剩下一片山中沉寂。微风拂过,几朵春桂飘落,花影绰绰,寂静中仿佛能听到桂花落地的声音。他默默低眸回味,花香萦绕,静夜深深,心也似一滩碧水,平静到没有一丝波纹。

明月初升,薄纱似的清辉洒下,惊起枝头栖息的山鸟,鸟儿发出几声含糊的低鸣,仿佛梦中呢喃,和着潺潺流动的山泉,就像一支小夜曲,缠绵悠远,催人入梦。

或许大唐盛世的光风霁月,让他的心亦安稳无忧,才得以在这宁静幽美的春山中细品这份空宁。

《竹里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独处深山人不知,只有明月来相伴。疏疏朗朗的月光,倾泻在诗人身上,多了一丝圣洁之感,过眼都是浮云轻掠,只剩下月华氤氲了平淡。

诗人隐匿山林,独自弹琴清唱,生活惬意悠然。正如白落梅书中所说:“日子简约如茶,沉浮只是一种姿态,浓淡亦是寻常。”

看似平淡的独坐幽篁弹琴,却让我们如痴如幻,简单平凡的光阴,在《竹里馆》中多了一份清幽绝俗的淡泊安然。

《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独居辋川别墅,静看花开花落,纵观自然间阴晴日月,花木枯荣,看淡人世中悲欢离合,荣盛哀乐。庄子说:“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王维亦参悟其道,人生短暂,花落叶枯皆是自然,看淡就好,来年又是一片绮丽风光,不必感怀伤情。

春风吹绿人间,也吹醒了辋川深山里的辛夷,寂静空谷中虽无人欣赏,它依旧开的绚烂,漫山遍野如烈火尽染,欣欣然似云蒸霞蔚,好一派喧闹的凡间。花季一过,则是落红一片,艳丽的花瓣如红雨突降,决绝洒落深涧,毫无一丝留恋。世道轮回,今日离去,明时还会归来。辛夷花短暂一生只为给空寂的山谷增添一抹绚丽,它来过,就无遗憾。

“浓时如酒,淡时若风,但终是要过去”,无需缠绵。诗人以其“空寂”的禅心阐释了生命轮回、自然变换。

《戏题盘石》

可怜盘石临泉水,复有垂杨拂酒杯。

若道春风不解意,何因吹送落花来。

杨柳荡起飞絮,杏云梨雨也争繁斗艳,相互间传递着春的信息。诗人独坐盘石,一壶淡酒,自饮独酌,时而举杯邀清风,再而对影成三人。山泉叮咚相伴,和风习习送暖,几片飘飞的花瓣亦来寒暄,酒酣意浓,薄醉中更觉天地悠然。

东坡曾赞:“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世间万物,生生灭灭,各随其意,各得其所,才是禅宗真谛。

《鹿柴》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空灵”“清静”也许是禅意的最直白的阐释,王维独爱“空”,“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空明洁净;“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的宁静清雅;而“空山不见人”,则又是一种清冷空寂。

寂静山林,杳无人迹,诗人独行其中,恍如进入太古秘境。没有一丝微风,树叶静静的闭目养神,溪水或许正在休憩,缓缓漫流,无一丝声响,天地悠悠,竟如此空宁。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歌声嘹亮清越,仿佛天籁梵音,但转瞬即逝,飘渺远去,也许只是路过的樵夫,诉说着满载的喜悦心情。

树木森森,遮天蔽日,林下幽冷清寒,丛丛青苔在林间繁盛,幽碧青翠,忽而一缕斜阳透进,斑驳了树下的青苔与杂草,草色轻摇,绘成一幅凄美的光影图案,就像印象派的油画,空蒙迷幻。

《积雨辋川庄作》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有人推崇这首诗为全唐七律的压轴之卷,是“空古绝今”的极致,诗意深邃,意境悠远,“淡雅幽寂,莫过右丞《积雨》”。

早起炊烟袅袅,晌间田头送餐,男耕女织,人间平凡亦是美好。漠漠水田,阴阴夏木,白鹭悠闲飞过,黄鹂婉转唱吟,风轻云淡,心畅意欢,归隐田园的生活幸福安稳。修禅悟道,亦不过是抛却忧烦的人生至简,于红尘中求清欢,在喧闹中享静谧。

独居山中,看日升日落,食蔬果清泉,远离追名逐利的官场宦海,尽享自然的安静纯和。绝俗念,随遇而安,于人无碍,与世无争。就像庄子一样返璞归真、旷达泰然。

《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人生随意而行,无需太多刻意,山穷水尽处,驻足闲坐,看天上云卷云舒,听远处风清水潺,峰回路转,美景重见。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只要心中有路,路自会在眼前。

王维亦是心中有佛祖,诗中有禅意之人。“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他摒弃了一切凡尘杂念,怀一颗清空宁静的心,用一首首充满禅意的诗句,带给我们无尽的空灵与遐想,身心俱静,自然安宁。

转自腾讯网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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