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赵佶、《听琴图》与蔡京
就一幅画来看赵佶和蔡京,他们更像心意相通的好朋友,而不是『昏君』和『奸臣』。我这样说自然就充满了闲聊的意味,重要的是我也根本看不懂一幅画,也更看不懂1000年前一个王朝的争权夺势尔虞我诈。
在杭州,又把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看了一遍,这是第三遍阅读,突然发现自己意外的特别留心了书中一些内容之外的“题外话”,比如以《听琴图》这幅画扩展和补充传记内容的插图。
然后一大早就发了朋友圈:
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确实是一个好画家好书法家。赵佶的人生,没有人能够精确定义。《苏东坡传》又看完一遍,读出很多感触,随后整理记录下来。今天感慨一下传说中赵佶这幅《听琴图》,塞上松伙伴们会一如既往的敏感——又是因为那棵松!
是的,所谓情结,这就是。
当你把自己沉浸在什么地方,所有专注力就会自然专注在这个地方。毫无疑问,这就是松树的力量。
从树形来看,我倾向于赵佶画的是油松,虽然他所在都城附近没有这个树种,但是稍远一些的河北、山东、山西境内油松随处可见,想必赵佶是熟悉的。只有油松的风貌更符合艺术家气息远远浓于政治家气息的赵佶的内心吧?
据传,松下操琴者就是赵佶本人的自画像,背倚苍松,这同样契合帝王的心思。谁不想做一个具有苍松品性的帝王呢?一是彰显节操,重要的是长寿啊。
一幅画就是画家内心的投射,赵佶也不例外,也不免俗,虽然他不具备一个好帝王的素质,但他同样有做一个好帝王的意愿吧,并且做得越长久越好。这个心思不论怎样委婉,还是从一棵松树一把古琴上边明明白白的体现出来。
这就说到画作上方『奸臣』蔡京的题诗,松间疑有入松风,仅此一句就足以说明蔡老奸的不凡。他不仅深刻领会赵老大的心思,而且能够用恰如其分的语言天衣无缝的表达出来,拍马屁拍出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境界,不是谁都具有的能力。
何况,题诗中信手拈来却又自然得体的用典,没有相当的文学艺术修养,是万万做不到这种举重若轻的表达的。想来,大奸更需要不同凡响的资质。
从这幅画上,我看到两个人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赵佶喜欢听蔡京之言,也就很好理解了。谁都喜欢懂自己的人。
只是,不论多么美好的寄托,都抵不过历史的滚滚车轮。能有这么赏心悦目的画作流传千古,能有独树一帜开宗立派的瘦金体流传千古,赵佶,不论别人和后人怎样评价,也足够幸运了,尽管他的结局充满不幸。
晚饭后,再次不自觉的想到赵佶和蔡京,随手在记事本中写下又一番感慨:
历史上所谓的『奸臣』,到底是不是真的『坏透了』,到底是不是『十恶不赦』,这恐怕很难断言。
是不是出自权势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
是不是出自史官的厚此薄彼刻意诽谤?
是不是出自草根文人和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造谣传谣?
是不是属于『穿井得一人』事件?
是不是仅仅因为时间久远越来越远离真相?
……
赵佶的《听琴图》给我另外一个启发:『奸臣』两个字恐怕隐含了竞争对手满满的嫉妒成分。
因为自己才华能力有限,不能靠近帝王,谁靠近谁就『奸』,妒贤嫉能一直支撑着很多人阴暗的心理。
当然,善于逢迎溜须拍马见利忘义的小人也同样有机会靠近帝王,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帝王也是人,也喜欢被捧臭脚被捧热屁,谁捧到了帝王的痒处和爽处,谁自然在帝王面前风生水起。
这是一个悠久的传统,随便看看如今的大小机关衙门机构企业,这种事司空见惯。
小人得势,小人当道,是一个王朝的不幸,但不能因为这一点就痛骂帝王是无道昏君吧?
比如赵佶,单纯从人的概念来说,他确实在帝王这个职位上乏善可陈,可是人家业余兴趣发展得好啊,甚至远远超越专业人士。比如他的绘画,比如他的书法,比如他的音乐……
蔡京也类似,即便人家宰相做得不符合竞争对手的心思,可是人家文学艺术造诣高啊,人家书法艺术成就几乎可以比肩苏轼、米芾啊……
否则,再会溜须拍马,赵佶也不可能让他在《听琴图》上题诗吧,假如蔡京的文如烂茄子字像死蜘蛛的话。
不能因为一个人本职工作上毫无建树,就全盘否定这个人吧?或许这个人是个十分称职的丈夫和父亲,或许这个人是个真打实凿的公益、慈善家……
我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奸人得君久,持其权而以顺天下者,抑必有故。才足以代君,而贻君以宴逸;巧足以逢君,而济君之妄图;下足以弹压百僚,而莫之敢侮;上足以胁持人主,而终不敢轻。李林甫、卢杞、秦桧皆是也。
这段话是王夫之在《宋论》中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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