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黄鹂鸣翠柳,杜甫骗了我们千余年?
半岛记者 李百明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
……
黄鹂,我们常常在诗词中遇见啊。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秦观《好事近·梦中作》极言此鸟之多。然而,黄鹂现已列入濒危物种红色名录,在青岛更是难得一见。
黄鹂属(学名:Oriolus),是雀形目、黄鹂科的1属,中国共有6种,其中较为常见的是黑枕黄鹂,查阅资料青岛也仅有这种黄鹂分布,即记者所拍的,俗称黄莺,体长23-27厘米,通体金黄色,头枕部有一黑色带斑,鸣声清脆婉转。黄鹂少见、难找且极为警觉,两个月时间,记者仅拍到两只。
写黄鹂最著名的诗句,当属杜甫“两个黄鹂鸣翠柳”,这首中国娃从小背到大的诗。然而,我们或许被老爷子骗了千余年。黄鹂性喜高大、阔叶乔木,特别是杨树、槐树,记者拍到黄鹂均是在槐树上(青岛市区杨树很少)。柳树矮且叶细枝垂,黄鹂若栖于柳树则无处藏身,于天性不符。莫非黄鹂只一次落在翠柳上,就被诗人看到了?
有人说:古人杨柳不分。例如梁元帝萧绎《折杨柳》:巫山巫峡长,垂柳复垂杨。“垂杨”显然就是垂柳,极言柳树之多。又如白居易《钱塘湖春行》: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绿杨”也是柳树,西湖白堤上只种柳树,没有杨树。但是,至少李时珍写《本草纲目》时,杨柳的区别已明明白白了,“杨枝硬而扬起故谓之杨,柳枝弱而垂流故谓之柳”。
记者查黄鹂有无在成都分布时发现,杜甫诗句至今“误导”不少人,这篇文章里11张配图黄鹂明明是鸣槐树(截图)。
清代华喦所绘《黄鹂垂柳图》,读者可以自己体会,黄鹂是不可能栖息在这种弱柳上的。
或许并非古人不识杨柳,而是文人“明知故犯”。柳就是“留”,是离别是不舍,如诗经《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而杨亦叫“鬼拍手”(记者注:指风吹过杨树叶子发出的声响),意味着坟墓和死亡,如白居易《寒食野望吟》“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故古人多不写杨,写柳是柳,写杨绝大多数还是柳。
莫说杜甫“两个黄鹂鸣翠柳”骗了咱们千余年,现在的人们也在网上把老爷子祸祸得不轻。(网图)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公元764年(广德二年)春,杜甫写这首绝句时,身逢乱世风飘絮,寄居成都生活很苦,儿子饿得爹妈不认,在东门外撒泼号哭(痴儿不知父子礼,叫怒索饭啼东门)。诗人哪有闲情观察黄鹂鸣翠柳还是白杨?在记者看来,翠柳抒归思,白鹭言志向,千秋雪是胸中块垒,万里船是诗人宿命——6年之后,思乡心切的杜甫黯然逝于江舟之上。
归船,终究没能回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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