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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风尘”什么意思?千万别再乱用了

2020-05-31

如果大唐要评选“浪子回头金不换”奖,逍遥千户韦应物必定是最佳人选。他一句“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朦胧了千年的忧伤,孤独无以言喻,浓郁的诗情扑面而来,把人挤进那场夜雨野渡之中。然少有人知的是,韦应物在遁入诗情画意之前,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韦应物出身京兆万年,家族自汉至唐,“代有人物,衣冠鼎盛,为关中望姓之首”,属于在锦衣玉食里喂出来的高干子弟,权势不可抵挡。成年后,韦应物以三卫郎之职任为唐玄宗近侍,陪在天子身边,出入宫闱,扈从游幸,这更使他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逐渐他走向了只手遮天的霸道总裁风。

这时期的韦应物,骄纵跋扈,野蛮不羁,横行乡里,深为百姓深痛恶绝,连地方官都要避让三分。然而,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发,唐玄宗出逃川蜀,大唐威严一下跌落千丈,前后之盛衰给韦应物心里造成巨大落差,也给了他灵魂重重一击。从此后,他丢掉了狂放骄纵的外套,开始发愤读书,下决心脱胎换骨。

自此,大唐多了一位关心百姓疾苦的诗人,大唐诗坛多了许多文采飞扬的名篇佳句,而韦应物亦凭借这些成就,终于在文学史占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除却被收入课本的《滁州西涧》外,韦应物流传最广的经典应是这首《简卢陟》,一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被推崇备至,成为了无数人的个性签名。

《简卢陟》唐·韦应物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滨。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这首诗末尾两句堪称千古佳句,不少读者感同身受,在这酒里尝到了人生的滋味,在这风尘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于是,他们狂歌,他们欢笑,他们哭泣,他们把两句诗雕刻在自己的网络空间里,日日欣赏。

据统计,在现行流行的古风句子之中,此二句的出镜率极高,简直到了两人生厌的地步。其实,不是句子本身让人嫌弃,而是许多不明所以的人滥用、乱用经典古诗词这件事令人讨厌。正如这首《简卢陟》,几乎人人都遇到过,可有多少人清楚“风尘”是何意?

“风尘”,原比喻旅途艰辛劳累,或比喻江湖漂泊的况景,亦或是对风尘女子的生活统称,但在此处,韦应物的意义远不止于此。他说:我只这仅有的一瓢酒,来慰解这一路来的舟车劳顿。哪一路?唐代宗大历二年,安史乱已去三年,但同华节度使周智光杀死了陕州监军张志斌,公然反唐。

唐代宗派去的安抚使者屡被斩杀,无法无天的周智光,还公然向朝廷叫板:“吾离长安百八十里,夜眠不敢伸脚,恐踏破长安城;至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唯我周智光能之。”在天子脚下竟都如此狂妄,唐代宗简直忍无可忍,于是密谋郭子仪讨伐周智光。待到周智光势力被消灭,后蜀又传出了兵乱的消息。

这些祸事不仅让唐代宗愁大了脑袋,也让忧心国家社稷的韦应物身心疲惫。所以他写下这首诗表面上是排遣寂寞,实际则是忧国忧民;“风尘”二字表面是写旅途劳累,实际则暗指大唐的战乱、兵祸。前一句“山鸟哢馀春”:山鸟悲啼,春色将暮。韦应物实际是暗喻大唐之国势就如同这春色,即将老暮。

也就是说,“可以慰风尘”之句,韦应物是说酒精可以暂时麻醉神经,让自己不再忧愁于国家的流乱四起。而如今不少人喜欢用这一句来概括自己的境遇,显然是十分不恰当的,一个是个人得失,一个是国家忧患,倘若此二者混淆是非常可怕的。所以,不要再乱用“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了,那“风尘”并不是你所经历的风尘。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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