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技法讲堂：雪地皴是什么？

雪地皴是什么？

赵春秋

雪地皴，是近年来频频出现在书画圈中的一个名词，很多人以为它是一种典籍中失传的古老皴法，更有甚者，误认为它是一种好用的毛笔。

其实，雪地皴是一种画雪地超级神奇的笔法，把毛笔圆头拍扁后，墨调成一边重一边轻，一笔下去，虚入虚出，雪地上凹凸不平的感觉就出来了。自然、流暢、一气呵成，既有中国传统笔法的提按顿挫，讲究轻重缓急，又有西方素描的效果，黑白灰分明，光影、体积感、空间感一应俱全。雪地皴的出现，解决了中国画千百年来，画雪没有厚度的问题，自从有了雪地皴，中国画里的雪才真正变得厚重，雪地也才真正不再单薄、平板、苍白！

千百年来，中国历代画家画雪景的方法十分单一，要么是张僧繇杨升一脉，用厚厚的白粉涂染画雪；要么是王维水墨渲淡一路，借地为雪，用淡墨渲染天空和水面，把空白处衬托出雪的意思来；要么两者兼用，大面积留白，小面积涂白粉，却依然只是雪意而已，并不能十分传神。虽有南唐赵幹这样天才的画家发明了弹雪法，通过弹白粉来描绘雪花飞舞的感觉，却依然改变不了雪地的平板单薄。中国画始终停留在描绘寒林细雪、溪山雪意的层次，这与我们看到的大雪盈积、折竹没膝的现实生活场景相去甚远，画出雪地厚度，成为历代画家解决不了的难题。

之所以解决不了，首先是工具决定的，中国画的毛笔是圆头笔，要想画出雪的厚度就得靠一遍遍渲染，而一遍遍渲染在文人画兴起之后就被斥为属于“器”的东西，是有悖于文人画书写理论的“匠气”制作，很多画家不敢过多做出这方面的探索和尝试。梁师闵《芦汀密雪图》的坡岸用渲染的方法画出了厚度，但也仅限于坡岸，到了后面的雪地，又平掉了，他依然没办法处理雪地的厚度。有想法，没办法，这个问题困扰着历代山水画家，只能选择回避，陈陈相因地把张僧繇王维创造出来的画法重复了一千五百多年。

雪地皴的出现，解决了这个千百年来画家们刻意回避的问题，而雪地皴诞生的过程也充满着艰辛和神奇。我先是在传统山水里浸淫打磨几十年，其间游历白山黑水的林海雪原，在长白山下生活了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一边坚持传统山水创作，一边深入冰天雪地的生活，不断思考不断探索，立志用中国笔墨表现中国的冰雪。后来到京城读研究生，留京在大学教书，生活环境变了，我探索追求的心却没有变，我依然在冰雪画创新的路上跋涉。这其中的艰辛，是外人无法理解的，面对中国美术史上几千年来的空白，就像在茫茫雪地上探路，你不知前面的雪地下是冰河还是雪坑，只能一点点摸索。无数次失败，无数次懊恼沮丧，无数次夜不能寐，无数次犹豫徘徊……人世间最大的煎熬折磨，莫过于此。

功夫不负有心人，奇迹在一个深夜出现了，在长久的思考和大量的练习之后，建立中国传统笔法之上的雪地皴应运而生。朋友们纷纷道贺，建议我沿用傅抱石的先例，命名为“春秋皴”，我认为这种命名太狭隘，会影响它的传播，果断拒绝了。我说:“做为中华民族的艺术家，我们生来就具有传承和发展中华传统文化艺术的使命。我们眼前的传统，就是历代先贤哲彦们的贡献，而我们，为这座传统的高山哪怕贡献了一丝丝的高度，都是光荣和幸福的，何必要用自己的名字来限制它的发展呢？我看就叫它雪地皴吧，它不仅仅属于我个人，它属于整个中华民族！属于每一个热爱它的中国画家！”

雪地皴诞生十年来，我不遗余力地宣传推广它，办班、建学院、讲学、搞讲座、写文章……不理解的人说，赵春秋在拼命赚钱呢。知道我的人却深深的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与名利无关，我所要的，是更多的人掌握这种技法，促进中国冰雪山水画的创作，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有更多的人透过雪地皴，继承它所代表的创造精神，为中国传统艺术的传承、发展做出更大的推进。

“生当有益于时，死当有闻于世”，这或许就是我创造雪地皴唯一的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