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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一千五百多年前,中国诗人就掌握了西方透视法

Image 2020-05-19

慈姥矶

(南北朝)何逊

暮烟起遥岸,斜日照安流。

一同心赏夕,暂解去乡忧。

野岸平沙合,连山远雾浮。

客悲不自已,江上望归舟。

时常地,面对一些美景,我会词穷,以我的才华智学,在它们面前,我成了哑巴傻瓜。

但何逊不。他总在描写一些平常事物,触目皆是的东西,却能把这些平常之物写得那么好,那么准确,那么,读来让人回味无常,其味,能绵绵于心良久甚至永远。

这是很难的,搞写作的人都知道,画鬼容易画人难,写想象奇诡的事物容易,写平淡无奇的生活,难,还能把平淡无奇之物写出神与味,更难。

野岸平沙合,连山远雾浮。就是这样的平淡之句,又是这样的惊人之句。

这首诗《慈姥矶》何逊终于没写离别了,但这诗,分明还是离别味,一个文人,他的风格其实很难改变,既使变了,灵魂还是那样,何逊无论如何变,他还是那样忧愁、敏感。

整首诗里,首联也算好,暮烟起遥岸,斜日照安流。自自然然地,不施脂粉,点出时间地点情绪。但这样的句子,在何逊诗里太多,他随手就能写一百句,不摆了。

颔联平平,讲述而已。

于是,颈联来了,何逊知道,他该用点力了。但这里,他也只用了七分力,这样的好句,他仍可随手写下十句,嫉妒恨吧,谁让人家有才呢。

野岸平沙合,连山远雾浮。

想象吧,一望无垠的野外岸边,你尽管眺望,目光被岸沙牵着,往前走啊走啊,当!在那地平线的尽头,也就是西方绘画里最常用的透视法的交汇点上,你的目光撞上了山,连绵起伏的一排山,升起来,挡住了平展无垠的岸,挡住了你想继续往前的目光,那山上,浮着雾。

这样的景色,其实我们常常见到,但是从没能准确地表达出它们,还能如此美。野岸,平沙,合;连山,远雾,浮。有画面感,更重要的,还是三维立体画,野岸平沙,是平面,躺着;连山远雾,是竖面,站着,两者相交,立体感有了,近与远也有了。

其实何逊还写过相似的另一句,他有自我重复的毛病,那一句,也好。

“草光天际合,霞影水中浮。”个人却认为,这句虽好,不及“野岸平沙合,连山远雾浮。”草光在天际,霞影在水中,实为两个平面,相印平行,没有野岸平沙连山远雾来得立体。

离离,女,写小说及散文,喜好历史及古诗词,曾获深圳青年文学奖等奖项。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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