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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我可以这样给你写信

Image 2020-05-08

“帖”是书法,“帖”也是一种文体。“帖”是文人之间问候平安的手札便笺,或探病,或说近况,或哀悼丧亡,或叙述天气季节变化、心情忧喜;“帖”是文人用毛笔在“纸”或“帛”上书写的心事痕迹,没有“文以载道”的沉重压力,“帖”的文体和书法都摆脱了装腔作势的修饰,呈现出文人潇洒自在的随意率性。

这些“手帖”——文人间的书信便条,因为书法之美,流传下来,成为后世临摹写字的“帖”。然而,更吸引人的还是其中那些七七八八的生活小片段。如《姨母帖》是寄托悲伤的短信,《丧乱帖》是对家族遭遇的吐槽,寥寥28字的《快雪时晴帖》是借天气来问候的祝福语,12个字的《奉橘帖》更像是送橘子给朋友附带的一张便条。

拥被读读古人的书帖,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一封短札,一张便笺,虽然不过是寥寥数语,也见出文采,见出品位,见出情趣。由日常生活琐屑,人情往来,见出生活意趣,以及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古时书帖

01

王羲之《奉橘帖》

【释文】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

02

王献之《送梨帖》

【释文】今送梨三百。晚雪,殊不能佳。

03

苏轼《覆盆子帖》

【释文】覆盆子甚烦采寄,感怍之至。令子一相访,值出未见,当令人呼见之也。季常先生一书,并信物一小角,请送达。轼白。

04

黄庭坚《花气薰人帖》

【释文】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春来诗思何所似,八节滩头上水船。

05

蔡襄《暑热帖》

【释文】襄启:暑热,不及通谒,所苦想已平复。日夕风日酷烦,无处可避,人生缰锁如此,可叹可叹!精茶数片,不一一。襄上,公谨左右。牯犀作子一副,可直几何?欲托一观,卖者要百五十千。

闲时读贴

文|枕墨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

是写给山阴张侯的一封书札。

译成现代白话文,该是这样:大雪过后,天气放晴,想必你那里安好。你托我办的事情,没有结果,心情郁结。抱歉!不是不肯帮忙,实在力不从心。羲之拜上。

力不次。我的理解是,能力不够,或者,心有余而力不足。

也有人说:力,指送信人;不次,是不能停留,需要赶快回去。合起来就是,你家送信的人说不能在我这里多停留,要赶快回去,那我就先写这些吧。

私人信件往来,没想流传,也没想着公之于众。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便惜墨如金,点到为止。旁观者迷,偶尔得以窥见,妄自蠡测,也没有对证,左思右想,节外又生两三枝。

古时交通不便,通信困难,不知道张侯收到这帖的时候,是雪是晴,是寒是暖。鸿雁传书,见字如面,那该是岁月里的弥足珍贵。

魏晋风流,逍遥不羁,却也是身逢乱世。危疑动荡,生死流离间,人情往来却是不凉薄。

《平安帖》《何如帖》《奉橘帖》《丧乱帖》《姨母帖》《适得帖》《谢司马帖》……单是王羲之,就有诸多的帖流传下来。

不谈国事,不论是非,没有情绪上的大喜大悲,逸笔余兴,想起某个人,就随手写下一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气如何”“身体好不好”“回信为何迟了”……没有章法,行草兼具,也不见怎么好,但有烟火人情在,场景鲜活,更多的是亲近和温暖。

《快雪时晴帖》历经多个朝代,盖满了题跋、款识、印章,到了清代乾隆皇帝的手上,已经贵为珍品。养心殿的西暖阁,专门设置了“三希堂”来珍藏,逢下雪便拿出来,爱不释手赏两眼。

王羲之《快雪时晴帖》

读不到原帖,手边的书翻遍,也找不到张侯的答复。困顿中,读到林清玄的一首禅诗:白鹭立雪,愚人看鹭;聪者观雪,智者见白。哑然一笑,觉得再作画蛇添足式的评说纯属多余了。

一封短扎,些许字,轻轻念,有明前茶、覆盆子、牛角棋子和韭花,主人的情谊挥之不去,都留在了帖子上,历经千百年,墨迹未干。

无事读闲帖,在故纸中消夏。

暑热天,有个人,擎把伞,躺在荷叶下度夏。

本文摘录自《最美文》杂志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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