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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邦彦与姜夔写荷,谁更胜一筹?

2020-04-21

荷,高洁清雅,历来就是文人墨客吟咏的对象。北宋的周邦彦和南宋的姜夔都有过经典的咏荷之作。周邦彦之《苏幕遮》咏荷以其形象生动的画面感,信手勾勒,塑造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荷的形象;姜夔之《念奴娇》咏荷以其清雅而衰颓的独特风韵,寄托了词人身世飘零之感、人生迟暮之悲、离愁怀人之苦,饱含了词人丰富的人生体味,另有一种独特的意蕴。

清真《苏幕遮》

周邦彦之《苏幕遮》写荷主要集中在上阙:“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开篇的一句“燎沉香,消溽暑”便能让人感受到夏日酷暑难消的滋味,“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更是全诗写荷最传神的一句,一个“举”字,仿佛使我们看到了风荷亭亭出水的袅娜丰姿,看见那挺立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似乎还能闻得见那清香。王国维称之为“真能得荷之神理者”(《人间词话》卷上),此言甚矣。

白石《念奴娇》

再看姜夔之《念奴娇》,同样也是把写荷的句子集中在上阙:“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叶吹凉,玉容消酒,更洒菇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一开头就把读者带向那美好的境界:荷花盛开,花丛中小楫轻舟,一路鸳鸯戏水,一片碧波荡漾。“水佩风裳”,本指美人妆饰,代指荷叶荷花,与周邦彦“一一风荷举”共得荷花之神理,却由于修辞稍显生僻,没有周邦彦的那一句容易发人联想,画面感稍显逊色。

用词生僻是白石词的特点之一,他常常喜欢刻意营造出“陌生化”的感觉(详见《美学》),把通俗的字眼替换成生僻的,不易使人理解,这也是为什么王国维对这首词的评价不高,拿来与周邦彦的《苏幕遮》相比时,对其作出“犹有隔雾看花之恨”的评价。

从主题思想的角度看

其实,上面的观点是从写作手法方面看的,我们不妨换一个角度,从主题思想的角度看:周邦彦《苏幕遮》并非专门咏荷的诗词,故而写荷的句子只是描摹荷花的外貌,最终写的是游子之情;姜夔的《念奴娇》则是比况自喻,所以主要不是为了描摹荷之形,更侧重描写荷之“神”——她“玉容销酒”,像荷花般的红晕,她“嫣然”微笑,像花朵盛开。对荷花的描写,实际体现着作者所追求的清旷的境界,寄托着他对超凡脱俗的生活理想的追求。

综上,清真《苏幕遮》是写游子之情,并非咏荷之词,对荷的形态白描更胜一筹;白石《念奴娇》写荷,实为自喻,故而融入自身的神韵,意在言外,对荷的神韵描写更胜一筹。

一千个哈姆雷特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如果以荷自喻,一千个读者也会有一千种“荷花”,姜夔心中的那朵,未必与他人心中的神韵相符,加之修辞生僻,“陌生化”不易亲近读者;周邦彦所描写的荷之形态,却是全人类审美大致相通,这就是为什么《苏幕遮》写荷更容易引起共鸣。周邦彦与姜夔写荷,各有各“更胜一筹”,每个读者心中,总怀揣着一个“更胜一筹”的哈姆雷特。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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