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何以拯救自我?
曾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毁灭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忙到没有时间成长。”我深有同感,忙碌是成长的最大敌人,它会让人丧失创造力,陷入低效、重复的工作状态。而读书,从某种意义上说,恰是一种自我拯救,使我们从周遭的繁杂事务中抽身而出,以超脱、高远的姿态重新审视自我。其实,读书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我们手里。改变自己,正从读书开始;而一个人的成长停滞,也是从不读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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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忙越要读书
我问过很多老师,影响你读书的最大因素是什么?
“没有时间!”很多人脱口而出。
是的,在这个节奏越来越快的时代,我们越来越忙,忙着备课上课,忙着参加各式培训,忙着开各种各样的会,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还要辅导孩子完成作业……但是,“忙”不应该成为不读书的借口!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你再忙,会忙到没有洗脸、刷牙就出门吗?估计很少,甚至没有。那忙到没时间读书,恰是因为没有将读书当作像洗脸、刷牙那样的日常功课,没有将读书当作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因此,不要让“忙”成为我们不读书的借口。
有两种生活状态:越忙越不读书,越不读书越忙;越忙越要读书,越读书越悠闲。读书能使我们掌握处世之道,以更智慧、高效的方式节省时间成本,从而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
于我而言,每天几乎都被排得满满的,急冲锋式地工作,几乎以分钟来计算——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忙碌的生活。而让我庆幸的是,无论白天多忙,晚上一旦回到自己的书房,就感觉天也开阔地也清朗,内心一轮明月。棕红的书柜宁静而肃穆,从一排排书上掠过,目光变得纯净、明澈。泡一杯咖啡,在咖啡香气的缭绕中,摊开一本书,我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状态。
读书,总能让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到内心的清宁,让眼神变得纯净,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而不读书的生命,会处于一种消耗的状态,消耗着美好的生命能量,而这种消耗会让你感觉疲劳、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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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自己的阅读信仰
信息时代,我们缺的不是阅读信息,而是阅读信仰。
信息时代的到来,的确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大的便捷,但伴随而来的问题是:汹涌而至的信息有时使人无所适从,人们常常迷失在茫茫无际的信息海洋中。每天打开网络,映现在眼前的往往是“昨夜今晨发生了哪些大事”之类的消息。
如果缺乏控制力,很容易被一些标题吸引,将宝贵的时间交给无聊的新闻。梭罗曾经这样嘲讽那个时代的新闻成瘾者:吃了午饭,还只睡了半个小时的午觉,一醒来就抬起了头,问:“有什么新闻?”好像全人类都在为他放哨。
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那些发生在远在天边的大事小情,无论是一场血淋淋的自杀式袭击还是女明星成功或者失败的隆胸术,都与我们的生活毫不相干。
我身边就有这样一位同事,他对全世界每时每刻发生的事都表现出极强的兴趣,知道某某地方有某个女子生下多少公斤的巨婴,知道某某地方一个诈骗团伙被端掉……他对周围人的阅读内容也很感兴趣,其他人读什么,他也会立马找来读。与他交流,他显出无所不知的姿态,但往往是道听途说,并没有自己的独立见解。这类人没有形成自己的阅读信仰,往往被泛滥的信息所绑架。
我曾经被封闭起来参加命题工作,手机、电脑甚至连手表都被收走,刚开始有点儿不习惯,常常不自觉地想掏手机看看有无信息。几次摸空后,逐渐适应了这种没有手机的生活。每天在院墙内,外界发生什么与我无关,我只专心想着命题的事,休息时看看天空与远处的山脉,饭后在院墙内绕圈散步,日子过得清静而充实。直到如今,我都会常常想起那段信息斋戒的日子,那段眼眸清亮的日子。
怀特海说:“零零碎碎的信息或知识对文化毫无帮助。如果一个人仅仅是见多识广,那么他在上帝的世界里是最无用且无趣的。”要让零零碎碎的信息和知识整合起来,这就需要形成自己的阅读信仰。阅读信仰,是一个人在阅读过程中所形成的基本的阅读判断和价值观念,影响其阅读内容与阅读方式。
小学语文特级教师管建刚是一个有阅读信仰的人,他对自己的阅读有着清晰的认知与规划,他认为教师应建立自己的“阅读中枢”。前些年他的研究重心是作文教学,于是重点阅读与作文教学相关的书籍、文章。两三年研读一个专题,等自己对这个专题的认识比较深入了,再换一个专题来阅读。两三年一个“阅读中枢”,十多年就有了好几个“阅读中枢”,而这些“阅读中枢”会在某一天神奇地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大的“阅读中枢”。
管建刚老师的“阅读中枢”,帮助他过滤掉了于专业发展无用的阅读,使他在有限的时间内能多读一些于专业发展有益的书。这种阅读看似功利,但对于想专业发展快速的教师而言,却是极为有效的方式。
对于每一个阅读者而言,确实存在着时间少与图书多的矛盾,做一个有主见的阅读者,就显得尤为重要。人一生可读的书是有限的,阅读信仰可以帮助你在读书上形成聚焦,借助主题式阅读,在“点”上实现突破,进而构建自己的阅读系统。
手机阅读,也是一种重要的阅读形态。公众号总能推出一些给人启发的好文章,我会将文章放入收藏夹,回头再细读。手机阅读有碎片化阅读的特征,但它的好处是可以随时随地,坐地铁、等公交、会议间隙,都是阅读的好时光。有主见的阅读者,可将这些碎片连成完整的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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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的重新定义
何谓经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但似乎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观念,那就是:经典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书。这些经过时间淘洗的好书,沉淀着人类的优秀文化,散发着恒久的魅力。非经典不读,也一度成为我的读书准则。因为在有限的时间内,与其泛读一些二流三流的书,不如精读几部经典好书。
但是,仅仅阅读这些上了年纪的经典好书已远远不能适应当前社会。我们的社会已进入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信息量呈几何级别的增长。加利福尼亚大学研究团队指出,到2024年,全世界服务器一年处理的数据量将是2008年全球信息数据量的4500多倍。
如果我们仍仅仅阅读过去的那些经典,而不去阅读闪烁着时代新观念的好书,就好比拿着唐朝的地图,到今天的西安城去寻找陕西博物馆、回民一条街一样落伍而愚蠢。尽管唐朝的那张地图是完全准确的,但它只对那个时代准确。在数字化时代,我们的阅读也必须经历一次脱胎换骨,否则就要被时代所抛弃。
在我看来,世上的书可分两种:有力量的书和没有力量的书。有力量的书蕴含着摧毁一切的能量,正如俄国小说家扎米亚京所说:“有些书具有炸药一样的化学构造。唯一不同的是,一块炸药只爆炸一次,而一本书则爆炸上千次。”
因此,我想给“经典”重做定义:经典与书的年龄无关,经典是那些有力量的书,能够改变甚至颠覆读者的观念。没有绝对的经典,只有相对意义上的经典。可以说,没有读者对书的积极回应,就没有经典。没有亲密而刻骨的交集,生命何以会从书中或者书何以会从生命中获得真正的意义和力量?
新东方三巨头之一的王强有本书,名为《读书毁了我》。这是一个极有内涵的书名,读书就是不断摧毁旧我的过程,尤其是读那些有力量的书,能使我们从桎梏中一点点挣脱出来。人活着,难免会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茧子里,一点点撕开茧子,让光亮慢慢照进来,生命也逐渐走向圆融通透。
真正的读书,正是不断寻找、发现“经典”的过程。在读物的选择上,我们应培养自己顽强的阅读个性。曹文轩老师说:“一个人说:我不读别人读的书,只读别人不读的书。此说也许是狂言,也许是极端,但这份决断也有可取之处,那就是顽强地展示阅读个性的意识。到别人不常进入的领域去淘别人不淘的书,就会得到别人得不到的知识,就会发出另样的声音。”
王强《读书毁了我》一书收录了他的大量书评,他读过的书有阿尔文·托夫勒的《权力的转移》、麦克卢汉的《理解媒介》、理查德·德·伯利的《书之爱》、扎米亚京的《我们》、普里斯特利的《露台集》、艾伦·布鲁姆的《走向封闭的美国精神》……我不知道,这些人名、书名对你来说是否陌生,但我可以确信,正是这些独特的阅读成就了独特的王强。
作为当代教育工作者,我们不仅要读柏拉图的《理想国》、卢梭的《爱弥儿》、杜威的《民主主义与教育》等经典老书,还要读格雷厄姆·布朗-马丁的《重新想象学习:互联社会的学习变革》、诺曼·道伊奇的《重塑大脑,重塑人生》、玛丽亚·哈迪曼的《脑科学与课堂:以脑为导向的教学模式》等经典新书。
当然,在“读什么”这一问题上,你大可不必接受我的建议,你完全可以寻找属于自己的经典。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阅读也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你不仅要学会读什么,还要学会不读什么。学会不读什么,才是真正会读书的人。
4
速度与深度可以兼容
数字化时代的本质是速度。在海量信息中,快速浏览,迅捷提取有效信息,已成为一项重要能力。
有人认为:速读接近于快餐式阅读,信息过眼即忘,很难抵达作品的深度;而如果追求阅读的深度,又会慢下来。速度与深度,难以兼容。这其实是一种误解。速度,强调的是阅读量的增加;深度,强调的是阅读品质的提升。二者非但不矛盾,而且可以兼容共生。
我喜欢买书、藏书,家中近万册图书虽然没有全读,但都通晓一二,加上这些书分类摆放,所以虽然书多,却井然有序。我的读书习惯是,书到用时方来读。比如要写关于“核心素养”的文章,我会将相关的书打开,快速浏览,搜索有用信息,在大脑内迅速完成重整。每次读书都是要“一意求之”,即苏东坡所说的“八面受敌”读书法。如此,半天时间往往能通读四五本好书,且得其精髓。
我完全认同《如何阅读一本书》的作者艾德勒和范多伦的观点:“要真正完全拥有一本书,必须把这本书变成你自己的一部分才行,而要让你成为书的一部分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去写下来。”这也就是我一直所说的,未经表述的阅读是肤浅的。经由表述,书就在我的体内安家落户。
这些年,我专心致志地读过不少好书,且发表了几十万字的书评。看上去颇费气力,速度较慢,但实际上,这些好书逐渐构成了我的结构化的知识网络。有了这个庞大的认知系统,读那些艰深的专业著作也变得轻松愉快。阅读的速度与深度,原本可以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