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耐人寻味的《浣溪沙》:桐花垂鬓的小少女,夜寒谁肯剪春衣?
清明花信风之桐花:争挽桐花两鬓垂,看看宋朝小少女的春天嬉戏
“争挽桐花两鬓垂。小妆弄影照清池。出帘踏袜趁蜂儿。
跳脱添金双腕重,琵琶拨尽四弦悲。夜寒谁肯剪春衣。”宋朝周邦彦《浣溪沙》
清明左右,芳菲散尽百花凋残,常常给人一种落花流水春归去的感觉。但是那只是人们的视野陶醉在桃李芬芳的美里。实际春天还没有过去,3月是春天的第3个月,虽然绿色深浓,2月的花事匆匆,梅花已经开始结子,海棠也隐在了绿肥红瘦里,但春天并未完结。
人们的视线可以朝远的方向看去,在郊外,在庭院,在水边,巨大的泡桐花正当其时,满树银紫,正开着茂盛的花朵。
桐花给人一种清爽伟岸之感,颜色或紫或白。它不是低矮的草本或者灌木,它是挺拔的乔木。吸引蝴蝶飞得更高,甚至吸引一种专吃花蜜的蓝喉太阳鸟,那五色的羽毛,让人惊讶是凤凰的子孙,这种小鸟,被人亲切地唤做“幺凤”。
泡桐树是传说梧桐的影子,只有它的伟岸清丽可以吸引凤凰。虽然那传说中曳着巨大尾巴的凤凰,谁也没见过。但是总有一种可能在想象里,如同诗和远方。那深夜的山里,凤凰要停留,也只会停留在桐花枝头吧,它是如此巨大,大的泡桐的树冠可以达到半亩。
清明时节,正是桐树开花的季节。给人以辽远安定的感觉。但是如果您能够走近去看。桐花其实也相当的美丽。像许多喇叭花密集在一起,它们仿佛是在云端吹奏歌曲。
和唐朝的开放不一样,宋朝的女性相对保守。或者前朝的武则天杨玉环给了男人们口实,将国家的灭亡归罪于女性。宋朝的女孩子们,很少有在春天郊游踏青的自在。但是春天来了,又走了。在庭院里的春天也不错。至少吸引了一群还没有成年的少女。
”争挽桐花两鬓垂。小妆弄影照清池。“在这座庭院里并没有其它的花草,或者有也已经开谢了。但是,从小女孩们爬到树上取桐花,如此的热闹,就证明这座庭院实在是简单而封闭。
有人会说,你怎么说是小少女呢,难道这里的桐花戴在头上还有年龄之分?难道宋朝不是男男女女都喜欢戴花吗?
首先:桐花虽然美丽,但并不是一种时尚流行的花朵,成年女性在头上戴花,总会特别讲究。时令的花朵通常是春牡丹,秋菊花,看起来特别明艳,再配上各种首饰。
第二:两鬓垂,是特指的,没有成年的少女,她们通常在15岁以下,这个时候她们的头发无论是梳是挽,都有别成年女子,会将两鬓和脑后的头发披垂下来,以表示她们还是孩子,没有到出嫁的年龄。这是中国古代特有的少女装扮。
第三个,也只有关久了的小孩子对一切好奇,几个小女孩,在后院的桐花树下,爬树摘美丽的桐花装扮自己,带着爱美的天性和嬉戏。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那一定是大人们不在的时候,10来岁的小女孩子,互相用桐花堆在头上打扮自己,肯定是家里有人,不愿意被长辈看到,小女孩子在小池塘边当镜子照。
“出帘踏袜趁蜂儿”,到底是10来岁的小女孩子们,追逐的蜜蜂和蝴蝶。去后院里摘桐花玩耍。
真是童心未改,或者也说童心正好。这正是清明时节,晴和的白天。少女不知愁滋味最好的光景。
但是接下来就耐人寻味了。
“跳脱添金双腕重,琵琶拨尽四弦悲。”你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平常人家的小姐,这是一群从事歌舞的小女孩。跳脱,虽然通常都解释为是手镯,但是跳脱应该是指,跳舞女孩手上的臂环,在跳舞的时候,它们作为歌舞的道具,伴随着肢体的舞动,而呈现出音乐和视觉上的灵动和美丽。
跳脱添金,是指在夜晚这些单薄的小女孩子,为了跳舞,而将自己打扮得像成年人一样,带着厚重的首饰,以吸引客人的目光。但是明显这些首饰太大太重了,超过了她们承受的年龄。
”琵琶拨尽四弦悲“,不但要跳舞,而且还要弹琵琶唱歌,这些小女孩子们真的能懂那些音乐里的悲伤吗?或者她们只是一个载体,去唱那些忧伤的歌曲,来获得客人们的欣赏。她们在演着和自己身份并不相符的戏。
”夜寒谁肯剪春衣?“这些女孩子在春天的夜晚衣衫单薄,戴着厚重的道具唱歌跳舞。你就突然才发现那些金银首饰,包括身上的衣裳都不是她们的。真的有人在夜晚关心她们的冷暖吗,下了舞台之后,也许你稍微暖和一点的春衣都没有。有谁给她们做春天的衣裳?
这就是这首诗词的厚重之处。在清明时节,这些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远离了父母,或者他们的父母已经死了吧。被关在简单的庭院里,在夜晚唱歌跳舞,维持着生存。这就是宋朝的娱乐行业的畸形的状态。
这些女孩子,成为了卖钱的工具,没有人真正关心她们的冷暖成长。在短暂的还未成年的少女岁月,凭借着天性的活泼,保有着天真的一面。
但是我们知道,在中国古代15岁以后的女孩子通常都会嫁人。而从事娱乐行业的女孩子,她们的将来在哪里呢?在短暂的清明时节里,桐花代表着纯洁,也代表着春天将去。
这些衣衫单薄的女孩子,要面临着另外的人生的春寒。等到她们真正意识到寒冷时,桐花最清新的童年岁月已经过去,她们面对无穷无尽的漂泊和寒冷。
我非常佩服的是周邦彦,表面看起来是写的一群青春少女,快乐嬉戏的样子,实际写进了他深深的哀悯和同情。
就是这单衣薄裳的桐花之春,在太阳底下互相插着花枝的美,都是转瞬即逝的人生美景。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磨难,对于这些女孩子们来说。
我说过桐花是一种男人之树。所以这首诗特别的耐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无论后世如何说周邦彦是一风流才子,但至少我知道他的良心在这里。
这些女孩子谁给她们爱,谁庇护她们,谁关心过她们如花的生命,真正的冷暖?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