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 早春嫩芽
作者:高维生
今天春分,北方还在穿保暖衣,南方已经春天。我在北碚脱下毛衣,可以穿单衣。走出杏园小区,西南大学的校园安静,学生们尚未起床,只有保洁员清扫道路。走学校的五号门,穿过渝北路,拐向文星湾路向江边走去。
这条路通往江边的市场,碰到许多买菜的人。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子不高、身体清瘦的老太太挎着竹筐,里面有十几把香椿,当地叫椿芽。她望着我走来,用重庆话问,买不买椿芽。我说的北方话,她有些听不懂,做了不买的手势。我走出不远,看着老人的背影,不知她心里什么感觉。我觉得有些愧疚,不应该拒绝,买两把她至少早点回家。老人和香椿让我想起母亲,心情变得不快,散步回来,一定买两把香椿。
水厂公交车站向左方走,进入文星湾二巷。山劈出的一条路,陡立山岩。凸凹不平,岩壁攀伏树的根须,结满苔藓。前方二百米处是嘉陵江。每天在江边散步,听江水流淌声。
江边有一片玉兰花,今天看到了落光叶子,换成满树的嫩叶。鲜绿让人心头撩动,情绪波动。其中有一棵树,横伸出粗大的枝桠,前几天开玉兰花,外形似莲花,花瓣向四方展开。旁边的一棵天目木兰,淡粉红色,小枝带绿色。那天清晨停留很久。玉兰花的美丽,惊呆脚步,无法继续走。
玉兰花花期不长久,几天后凋谢。北碚夜里下雨,清晨去江边看玉兰花,地上湿淋淋的。我小心踩着石阶下江边,玉兰花经不起雨的洗礼,地上落下很多花瓣,它们归于泥土,有点让人溅泪的感觉,心中浮现酸楚。手机中拍的玉兰花存下盛景,现在却是花残凋败的景象。
春分时节,曾经一树百花争放的日子,留在回忆中,满树的绿色,带来另一番风韵。一只鸟儿停在枝头上,对着天空歌唱,是献给春天的礼物。
春分为二十四节气之一,《明史·历一》记载:“分者,黄赤相交之点,太阳行至此,乃昼夜平分。”这一天,民间流行立蛋,选择光滑新鲜鸡蛋,竖桌子上,故有“春分到,蛋儿俏”说法。民间所说的春人,谓之“春官”。春分时,春官挨家送春牛图。纸或黄纸印上全年农历节气,印上农夫耕田图样,名为“春牛图”。送图者说些春耕的农时话,每到一家,见啥人说啥话,吉祥话,说得主人高兴马上掏钱,打发送福人。言词随口而出,句句有韵动听。
别人送我母亲一棵香椿树苗,种在窗前的花池子里,精心莳弄,经常浇水呵护。每年春节过后,盼着春天,树叶绿了,香椿树结出新叶,摘下来舍不得自己吃。有一年,我在外地开会,回来时,她从冰箱找出塑料袋包好的香椿芽。她说从树上摘下,为我留一些,怕今年吃不着新鲜的香椿芽。中午母亲做了香椿芽炒鸡蛋。每次在街头遇上卖香椿芽,就想起母亲,好似站在面前,手中拿着香椿芽。
母亲没有种香椿树前,我每年从阳信和邹平买香椿,后来有了这棵树,往家买的时候少了。春节前,我和高淳海去给母亲上坟,走出家门,注视寒风中的香椿树,光秃秃的,扭曲的枝伸展空中,没有一片叶子。种树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它的日子能怎么样呢?
春分本是个好日子,在江边观玉兰树的变化,路上碰卖香椿的老人,想起母亲种的香椿树。这些情景交织,弄得心情不好。
急匆匆往回赶,找卖香椿的老人。等到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年轻母亲,拉着孩子走过。一时失落,无奈地离开。
本文刊于2020年3月21日《吉林日报·东北风》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