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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西域的“打工仔”——东汉吹箫胡人俑

Image 2020-03-19

以文物立足,以史料为盾,

虎视牂牁,鹰瞵万峰,解读历史。

箫是我国古老的乐器之一,起源于新石器时期的“骨哨”,分为两种,排箫和洞箫,材质有骨、竹和玉石等。排箫由长短不同的音管组成,多为五管或七管,蜡蜜封底,用粘接或捆绑的方式结合成一个整体,故又名“参差”,成语“参差不齐”便来源于它。

汉代七管玉排箫(图片来源:艺狐拍卖)

洞箫多为单音管,所谓“洞”,即通洞不封底。汉代洞箫多为四孔,魏晋南北朝,音孔有增加。《汉书·元帝纪赞》记载:“元帝多才艺,善史书,鼓琴瑟,吹洞箫。”意思是汉元帝刘奭(音shì,同是)(公元前74年-公元前33年)时社会风行洞箫,其也擅长吹奏洞箫。箫在汉代称为“篴(音dí,同笛)”,也称“竖篴”,换句话说,就是箫笛不分,直到唐代,开始出现六孔加竹膜的笛子,箫笛才正式分家。我们今天的俗语“横吹笛子竖吹箫”,便是从唐代才开始的。宋代《朱熹语录》也有记载:“今呼箫者乃古之笛,惟排箫乃古之箫。”箫因多为竹制,故在千年汉墓中基本全部腐朽为泥,仅有极少的骨箫和玉箫出土,但以吹箫为题材的陶俑却累见不鲜。

陶吹箫俑(成都611所建筑工地出土)

1993年,成都611所建筑工地发现汉代墓葬,出土一件非常完整的吹箫俑,灰陶,跽坐,右衽,戴介帻头巾,额前系花结。眉眼清秀,稚气未干,笑容自然,双手纤细,右上左下,持箫吹奏,惟妙惟肖,极其传神。根据《四川武胜山水岩崖墓群发掘报告》,1999年广安武胜县山水岩2号崖墓,也出土一件吹箫俑,泥质红陶,高18.2厘米,俑身上小下大,呈喇叭筒形状,头戴鸡冠帽,面部表情模糊不详,仅见高鼻梁,双手持箫做吹奏状,颇有些异域色彩。再据2011年重庆武隆县巷口镇2号汉墓、1981年重庆忠县涂井蜀汉10号崖墓、1975年成都东郊万年场等地出土的吹箫俑,虽然都以吹箫为题材,但让人困惑不解的是,这些俑相貌和装饰差异很大,很难找到“同款”,难道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

吹箫陶俑(广安武胜县山水岩2号崖墓出土)

1999年,贵州兴仁交乐19号汉墓出土一件吹箫俑,现藏黔西南州博物馆,国家二级文物。吹箫俑为男俑,高36厘米,宽20厘米。泥质灰陶,跽坐,中空,头和身分塑,套合成形。大眼宽鼻,戴耳环,右手掌残缺,左手持箫,箫管因残损,中部已无存,仅见吹口开豁,管脚竹节纹粗大明显,俑人正在动情吹奏。该俑最为奇特,或者说最不寻常之处,是其头戴圈纹筒形高尖帽,帽后系汉式结。这件具有异域特色的陶俑,从整个外貌和装束看,系来自西域的胡人。按照考古分类,以胡人形象烧制出来的俑,称为胡人俑,因此笔者将其定名“东汉吹箫胡人俑”。

东汉吹箫胡人俑(兴仁交乐19号汉墓出土,现藏黔西南州博物馆)

东汉吹箫胡人俑背面照

张骞出使西域,尽管出于政治目的,但百年之后,善于经商的胡人便沿着其开创的丝绸之路进入新疆,从而叩响中国的大门,这其中主要有阿拉伯人、波斯人和粟特人等。胡人头脑灵活,具有语言天赋,在丝绸之路沿线进行商贾贸易,修驿站,开驿馆,同时一些才艺或相貌出众的胡奴、胡婢通过买卖,慢慢进入汉代地主阶层的府宅。从大量出土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胡人俑看,他们有的为主人牵驼驭马,有的吹乐歌舞,遍及各行各业。据南昌陈锐撰文形容,这些胡人颇像远道而来的“打工仔”。那交乐这件“东汉吹箫胡人俑”有没有原型?或者说到底来自于哪里呢?

东汉吹箫胡人俑帽饰

1976年,在乌兹别克斯坦东南部铁尔梅兹古城的达尔维尔津-帖佩“贵霜都城遗址”,经考古发掘,出土一尊公元前二世纪的贵霜王子石雕头像,像高50厘米,王子头上戴的帽子,正好是这种罕见的饰圈纹筒形高尖帽。据新疆博物馆吴妍春等著的《西域高尖帽文化解析》一文,这种帽子最早来源于动物犄角,后来逐步发展为用动物毛皮等平面材料缝制。又据玄奘《大唐西域记》记载,“铁门者(指粟特地区的铁尔梅兹),左右带山,山极峭峻,因其险固,遂以为名。”笔者推测,如果仅从帽子和耳环等装束看,交乐19号墓这位来自西域的“打工仔”,有极大可能就是操东伊朗语的古老民族——粟特人。

贵霜王子石雕头像(公元前二世纪)

箫的音色清幽凄婉,轻柔圆润,因此今天我们常常认为箫适合独奏,意味孤独和思念。如唐代诗人杜牧诗云:“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又如宋代词人李从周的“洞箫清吹最关情”。但在汉代则不然,箫与琴、鼓、瑟、笙等其他乐器通常组合在一起合奏。交乐19号墓的主人,其生前一派歌舞升平,亮丽光鲜。一边享受着庖厨的美食,一边欣赏着来自异域的歌舞箫琴,其奢侈富足程度,可见一斑。

撰文:龙虎

编辑:周倩

责编:小千

编审:陈薇


责任编辑:郭旭晖 龚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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